“这是个时间问题，”我说。我对福尔摩斯居然会忽略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感到惊奇。“据我所知，汤普森家的房子开始起火是在十点三刻，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天空有火光的时间。我还知道，从汤普森家走到沙坑连十五分钟也用不了。最后，我知道勒格朗德和独眼龙到达沙坑时刚过时一点钟。所以我得出结论——”
福尔摩斯插话说，“所以你得出结论：汤普森的房子是勒格朗德放火烧的，并由此推断出：勒格朗德先生和红魔是一个人。”
“一点不错。你能证明我的结论是错的吗?”
福尔摩斯笑了笑。他站起身来说，“华生，你可真会慰抚我烦恼的心灵。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咱们回沙坑去吧，我要去检验一下你的理论。”
第十四章 “莫蒂默先生究竟是怎样被害死的?”
我们发现科比特还在沙坑等我们。他的枪口仍在瞄准着沮丧地坐在一堆沙土上的独眼约翰逊。
“约翰逊先生可是个模范俘虏，”科比特报告说，“尽管他一直申辩说他根本不知道刺客勒格朗德今天夜里想干什么。总之，他的故事讲得挺可怜的。他要不是个人所共知的恶棍，波士顿*科比特真会相信他的话的。”
“他还会给我们讲故事的，”福尔摩斯说。他大踏步走到约翰逊跟前，粗暴地把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您是贝克先生，”他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并半心半意地将福尔摩斯推开。
福尔摩斯似乎突然怒火中烧，啪的一巴掌打在约翰逊的脸上，只打得约翰逊眼泪汪汪。“别再跟我耍花招了，独眼龙。我没这个情绪。我是谁，我来这里的目的，你知道得清清楚楚。我本来希望今天晚上好好同勒格朗德先生谈谈。既然他已仓促离去，那就只好找你谈了。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肯跟我合作，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请不要伤害我，”约翰逊一面哭诉，一面用手捂脸，因为福尔摩斯又打了他一耳光。
然而，福尔摩斯一点也不可怜他。“我要毁了你，也想毁了你，除非你打算说实话。”
接着，福尔摩斯捏住约翰逊的喉咙用力猛掐，只掐得马车夫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我不赞成这种残忍的行为，无论是出于何种动机。于是我大声叫道，“福尔摩斯，看在上帝的份上——”
“收起你那一套吧，华生，”福尔摩斯冷冷地说。他那虎钳一样的手把约翰逊的喉咙掐得更紧了。“现在不是你婆婆妈妈讲文明的时候。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福尔摩斯使出恶魔般的力量将约翰逊悬空提了起来。马车夫的两条腿痉挛似的乱踢乱蹬，竭力想挣脱福尔摩斯那铁钳般的手，那只好眼鼓得圆圆的，似乎要从眼框里迸出来，舌头伸得老长，样子挺吓人。不一会，约翰逊痉挛似的活动停止了。我看出，他就要晕厥过去了，或者情况更糟。我正要为他求情，劝福尔摩斯适可而止，福尔摩斯又说话：
“喂，约翰逊先生，怎么样?说实话还是继续撒谎?说话!不然，科比特先生就要按他的办法处置你了。”
科比特咧着大嘴笑了。“感谢上帝!”他叫道。月光下，他的眼睛就像两颗黑色钻石闪闪发光。他从别在腰上的刀鞘里抽出一把长刀朝约翰逊挥了挥。
这时，福尔摩斯掐着约翰逊喉咙的手终于松开了。“你向波士顿*科比特发话吧，”科比特对福尔摩斯说。“他一定会让这个可怜的家伙在嗷嗷叫着走想地狱的大门前，先尝尝自己腥臭肮脏的血是什么味儿。”
科比特的这番威胁要杀死他的表演可吓坏了约翰逊，他扑通趴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好像空气像金子一样珍贵。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们，”他喘过气来之后说。他跪在地上，爬到福尔摩斯跟前。令我吃惊的是，他居然弯下身来亲了亲福尔摩斯的鞋子。我觉得，他的这种极其卑贱的行为十分令人恶心。我想，就连福尔摩斯也被这种低三下四的姿态弄得很尴尬，因为他很快把脚缩了回去。
“行了，独眼龙，已经够了。”福尔摩斯说完，示意让约翰逊站起来。“好吧，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今天夜里你究竟是怎么来的，不许漏掉任何细节。”
约翰逊的反抗意识已经被彻底粉碎，于是，他长篇大论地讲了许多重要情况。由于马车夫的谈话逻辑混乱，而且常常颠三倒四，我必须在这里替他复述一遍。
前一天，勒格朗德到大松树营地找约翰逊，对他说他打算“教训教训那位著名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他还对约翰逊说，如果约翰逊肯陪他去执行这一次的任务，可以挣一百块钱。于是，两个人商定，第二天夜里十一点钟在沙坑集合，然后，照勒格朗德的说法，躺在那里等那“两个英国人”并“教训他们”。约翰逊以为他们是要“狠狠地揍英国人一顿”，把他们吓跑。他要是知道勒格朗德心存杀机——
约翰逊说话时，福尔摩斯一直站在那里沉思。听到这里，他声音严厉地打断他的话说，“你在撒谎，独眼龙。你知道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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