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累坏了。躺躺如何?”
片山干吞了一口口水。雪子说这话是什么用意呢?提供自己的床,这是不是故意……他没法从她脸上读出任何意思。
“不,我要告辞了。”
片山摇摇头说。“我还在勤务当中。”
雪子吃吃一笑。
“咦?”
“没什么。森崎先生说过了。你真是罕见的人呢。”
——那是什么意思呢?片山从学生宿舍出来,边走边想。是喜欢我,还是嘲弄我?
天空发白了,正是最冷的时刻。流过汗的身子忽然觉得冷峻,一面微颤着,一面一如往常地想,她一定看不起我的。
细细一想,便知今晚的埋伏完全失败了。在救助大中的当儿,有一连人马出勤了也察觉不到的。唉唉,可要挨一顿官腔了呢。
忽然,片山又想到,这是不是大中为了拖住片山,故布疑阵所演的一出戏?如果大中也是搞卖春勾当的一分子……不,不,他摇了摇头。不管怎么看,那种恐高症不是装出来的,而且停业一个晚上便行了,犯不着演这种戏吧。
还有,那样的家伙也会是幕后一分子……这和把他认为是女性魅力学校的教师一样,根本不成个样子吧。不管如何,得回去餐厅等待天明。片山在餐厅周围绕过一圈打开了门。
片山又张大嘴,在那儿愣住了。还在做梦吗?或者,认错了屋子?难道眼睛有了毛病?他猛地抓住头皮。
餐厅里空空如也。没有人是不用说啦,可是桌子、凳子,一件也没有。他搜到窗边坐着监视学生宿舍的凳子和雪子一起喝咖啡吃汉堡的桌子,通通不见了。
“怎么回事?!”
片山脱口自语了一声。餐厅里清洁溜溜,在晨曦里静悄悄的。
五
“桌子和凳子被偷走了?”
三田村巡官瞪圆了眼睛间,“你不是还没有清醒过来吧?”
“不。没这回事。”
片山来到三田村的家,把事情详细报告一番。这一天是礼拜日。
“为了救那个英文教师,花了那么多时间吗?”
三田村怀疑地看看片山。
“是真的,我没有做出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沉着些吧,别急,我可没数落你什么呢。”
“是。”
“那么……”三田村顿了顿才又问,“那个叫吉冢的女孩,很漂亮吗?”
“是。可以说是绝世美女。可是,您问这干吗?”
“没什么。顺便问问罢了。”
三田村微微一笑,
“你好像很累了?”
“那是因为……”
“好吧,好吧。辛苦了,回去休息好了。明天来上班吧。我会和森崎商量,再决定下一个步骤。”
片山为了写报告,先回到警视厅。每次把报告挪后写,都会觉得厌烦,而且容易忘事,所以希望能够将在记忆新鲜的这当儿赶完。可是,该如何写呢?照事实写下来,谁愿意相信呢?
“呀,小白脸回来啦。”
为了大学女生命案的侦察,出来加班的几个同事调侃般地说。
“听说昨晚还埋伏了一个晚上?”
若无其事地挨到片山桌边的是前辈林刑警。
“是林兄,出差回来啦?”
“是昨晚出的勤。累死啦。听说你老弟在女人圈里优雅地过了一晚是吗?”
“哪里的话!天大的误会啦。”
林在邻座坐下来,点燃了香烟。这位林则彦四十出头年纪,当刑警多年了,人挺和善,很受大伙喜爱,晚辈觉得他可亲,上级也颇为信赖。不算敏锐,也不起眼,可是任劳任怨,默默地推动侦查工作,从不抱怨一句话。是忍耐型刑警的样板人物。
“哼……这真是罕见的情形呢。”
林听完了片山的说明,侧侧头。
“可是这都是真的。一点也不假。”
“我知道。我没怀疑你。”
“可是……”
片山的口吻失去力道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像在做梦。”
“振作些吗。梦里桌凳不会消失的。”
“是,是。”
“可是干嘛把桌子凳子偷走呢?”
“完全想不透。”
“难道有人想开餐厅,偷现成的?”
片山瞪圆眼睛说;
“不可能!”
“跟你开玩笑的。”林笑笑又说,“唉唉,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您还没回家啊?”
“嗯。为了赶报告,折腾了通宵。”林不当回事地说。
“那就应该赶快回去了。小梨江一定心都等焦了。”
“嗯。”
林眯起了眼睛。梨江是他才三岁的女儿。也许是因为中年生子吧,他格外疼这个女儿。从事这种工作,说起来也怪难受的,连假日有时还不能陪陪女儿玩。
“一定长高不少了?”
“嗯。变成一个小淘气了。会跟老子拌嘴了,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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