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无所知。”
“您知道某些事情……您兄妹俩是无辜的,您知道那些不能替您俩辩解的理由。”
她十分为难地说道:
“所有的辩解都是没有用的。”
“但是,我不要求您作自我辩解,吉尔贝特,”他以热情的语气大声说道。“我只请您讲讲那迫使您不作自我辩解的理由。对于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讲。就这样吧。您的思想状态,吉尔贝特,您的灵魂深处的东西,所有让·德内里斯徒然无益地问过您的那些事情……所有这些事情我都猜得到,我也了解;吉尔贝特,既然我在这里生活在您身边,在这公馆的深处,梅拉马尔家族的秘密,我大概也渐渐地知道了;所有这些事情我本来可以解释,但是吉尔贝特,您有责任说出来,因为只有您说的话才能够说服阿尔莱特·马佐尔和雷吉娜·奥布里。”
她的双肘撑在双膝上,双手抱着头,小声说道:
“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吉尔贝特。我从可靠的消息来源得知,明天人们将要让她们跟您哥哥对质。让她们的证词更加犹疑,更加不肯定,那么法院方面还剩下什么真实证据呢?”
她神态沮丧。所有这些论据,似乎对于她来说,是没有意义与枉费心机的。她说了自己的看法,又补充说道:
“不……不……什么都没有用……唯有保持沉默。”
“以及死亡。”他说道。
她抬起头来。
“死亡?”
他俯身向着她,严肃地说道:
“吉尔贝特,我同您的哥哥联系过。我写信告诉他,我将救你们两个,他给我回了信。”
“他给您回了信,安托万?”她问道,眼睛充满激动的闪光。
“回信在这里。只有几个字……念吧。”
她看出了哥哥的笔迹,念信:
谢谢。我一直等到星期二晚上。否则……
她十分虚弱,结结巴巴地说道:
“星期二……就是明天。”
“是的,明天。如果明天晚上,经过对质以后,阿德里昂·德·梅拉马尔没有被释放,或者没有获释的希望,他将在囚室里死去。吉尔贝特,难道您不想尝试一下,以便拯救他吗?”
她因发烧而颤抖,身体又蜷缩起来,掩面不语。阿尔莱特和雷吉娜注视着她,怀着无限同情。德内里斯感到心里很痛苦。多少次,他曾试图使她放弃抵抗与不再固执!现在,她终于屈服了。人们勉强听见她讲的话,她泪流满面,声音很低。
“梅拉马尔家族没有秘密……假设它有个秘密的话,那就是抹去上个世纪的先人所犯的过错,以及我兄妹俩可能犯的过错。然而,我们什么过错也没有犯……如果说我俩是无辜的,那么于勒和阿尔封斯也跟我们一样……证据,我不会提供给你们。我不能给你们提供。所有的证据都把我们压倒了,没有一个证据对我们有利……但是我们知道,事实不是那样,我们没有偷窃……这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不是吗?我知道,阿德里昂和我都没有把这两个年轻女士带到这里来过……我们没有掠走金刚钻,也没有藏起那件紧身短上衣……我们知道。我们也知道,我们的祖父和曾祖父的情况跟我们一样。我们整个家族始终知道,他俩是无辜的。这是我的父亲告诉我们的神圣的事实,他是从先人那里得知的,尽管他们被指控……正直、荣誉是梅拉马尔家族的家规……我家的历史不管追溯多么久远,都找不到任何污点。为什么他们突然无缘无故地那么做呢?他们都是富裕与受尊敬的。为什么我兄妹俩毫无道理地违背我们的过去……违背我们所有先人的过去呢?”
她说不下去了。她讲得那么激动,令人心碎,语气中流露出绝望,马上就感动了两个年轻的女人。阿尔莱特向她走过去,脸部抽搐,对她说道:
“后来呢,太太……后来呢?”
“后来,”她回答道,“我们成了不知什么东西的受害者……如果有个秘密的话,就是这个秘密,使我们受害的秘密。戏院里上演的悲剧,展现那些被命运迫害了好几代人的家庭。我们不断受到打击,已经有四分之三世纪了。起初,于勒·德·梅拉马尔也许可以也愿意为己辩解,尽管加在他头上的罪名非常可怕。不幸的是,他由于气愤得发狂,在囚室内死于脑溢血。二十五年以后,他的儿子阿尔封斯受到同样可怕的指控,他没有抵抗。到处都是圈套,逼得他走投无路,感到无能为力而万分害怕,回想起父亲所受的苦难,他自杀了。”
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再次不说话了。阿尔莱特再次在女伯爵面前发抖,对她说道:
“后来呢,太太?……我求求您,继续讲吧。”
女伯爵又说道:
“后来,在我们家产生了一个传说……厄运重压着这个凶宅的传说,那父子俩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他俩的喉咙被铁证扼住了。阿尔封斯的寡妇也被压垮了,没有为替丈夫申冤而斗争,却逃回乡下的娘家避难,抚养她的儿子,即我们的父亲,告诉他巴黎的可怕,要他发誓永远不重新打开梅拉马尔公馆的大门,给他在外省成了亲……就这样使他避过了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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