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掌柜修作为人如何?”
“不晓得。”
看得出颇不以为然。
“加助是几点过来的?”
“九点多左右,待了三四十分钟才离。回去时,老爷吩咐我请夫人和芳男先生到仓库一趟,我有确实传达,所以他们应该有过去吧。”
“你没有带他们过去吗?”
“当然啦!夫人还需要我带路吗?虽然没亲眼看到他们去仓库,但知道他们回来后的情形。后来夫人到厨房拿了一大壶酒,咕噜咕噜喝了六七口,然后就带着几分醉意,怒气冲冲地冲去仓库,芳男先生追了上去,在那里大吵大闹了十几二十分钟左右,后来的事就没注意了。”
“还有其他不对劲的事吗?”
“要说不对劲的话,就是老爷连着四五天都待在仓库,足不出户。平常老爷都会前往别馆和夫人一起用餐,可是这几天老爷却吩咐我们将饭菜送到仓库。记得是前天的事,我送晚餐过去时,恰巧听到老爷在训斥掌柜。虽然只听到一两句,不过似乎是骂‘像你这样的掌柜,只会搞垮这间店而已!’之类很难听的话。”
首先询问阿忍,意外地获得不少情报。关于“川木”的内情,似乎隐约浮现些许轮廓。
现任掌柜修作还太年轻,被批评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做了十几年掌柜的加助才刚被革职。这是根据阿忍的叙述所观察出来的。
这时鹿藏巡警终于来了,说:
“刑警在阿槙房间的垃圾桶找到这东西。”
那是一张被裁成四片的信纸,拼凑起来一看,原来是封休妻书,日期为十月五日,正是昨天。这应该就是昨晚阿槙喝醉闯进仓库大闹的原因。
不过新十郎并未立刻传唤阿槙。
“古田先生,可以麻烦你请修作掌柜以及前掌柜加助过来一趟吗?”
这种先巩固外部、再直捣核心的询问方式,就是所谓的正攻法。
※ ※ ※
如同“川木”的用人原则,修作果然长得眉清目秀,爽朗的笑容很讨人喜欢。
新十郎请他进来:“你最后见到老爷是何时?”
“昨晚我休假出去玩,没见到老爷。如您所知,昨天五号是水天宫的庙会,人潮汹涌。只有一号、五号和十五号的庙会活动,店家才会特例营业至深夜十二点。不过不需要全部店员看店,所以五号那天我和阿正、阿文从八点开始休息,十五日那天我们就必须值班到十二点,五号看店的那组休假。”
水天官的庙会和虎之门的琴平并称东京数一数二的热闹祭典。虽然现在热闹程度已不复往昔,不过大部分人都晓得,当时东京大的庙会活动当属水天宫与琴平,就连浅草观音的庙会也远不及水天宫。
那一天的庙会活动从清晨一直到深夜,盛况空前。东京当地人不用说,也有住在十数里之遥的乡下农人,穿着草鞋前来共襄盛举。夜晚,从水天宫延伸出去的人形町大道,架起一大面烛火墙,亮晃晃地仿如白昼,罗列着花贩、杂耍、小吃摊等等,吸引了不少游客。
人形町的诸多商家这天自然得配合营业至深夜,可是眼前明明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确实有些残忍,因此便拆成两组轮休,从晚上八点开始。看来藤兵卫算是位体贴员工的老板。
“你一整晚都在逛庙会吗?”
“没有。我在这里待了十年,早已玩腻了,所以没到处闲逛。这个月一号到十五号,在说书场举行‘圆朝祭’※表演热闹非凡,有洋人情嘶——圆朝、圆生、圆游、圆右、喇叭圆太郎——和说唱表演的万橘、金朝,还有新潮的落语、魔术,堪称西洋魔术第一把交椅的归天斋正一与女魔术师蝶之助的搭档、中村一德的水艺※、鹤枝生人形※,还有银朝的新内。其他尚有女清元※的橘之助、女新内※若辰等等,个个都是一流水准,像这么大的阵仗恐怕空前绝后了。听说秋叶原那里有很受欢迎的西洋马戏团‘茶利乃’,演出也十分精彩。”(※圆朝祭,由落语协会举办的说艺活动,纪念圆朝。圆朝(1839-1900)是日本非常著名的语言表演艺术家,对“落语”(类似中国传统的单口相声)具有很大贡献。‘嘶’是落语的一种形式,“人情嘶”主要是描绘亲子关系、夫妇情爱,一般都属喜剧。下文的圆生、圆游、圆右,喇叭圆太郎,都是圆朝的继承人。※水艺为一种用水表演的杂技、戏法。※生人形是一种制作精细的人偶,表情生动逼真,常于描绘展出。※清元,日本三弦曲调的一种,属于“净琉璃”一派。※新内,为日本说唱曲艺“净琉璃”一派。)
“茶利乃”西洋马戏团是由意大利人茶利乃率领二十几名外国人所组成的戏班子,八月访日,于秋叶原盛大公演,在东京引起极大回响。
擅长交际的修作笑容满面,滔滔不绝地说:
“这个月的说书场表演,我从第一天开始就去捧场,这次聚集各方名人,非常有看头,尤其是圆朝的洋人情嘶,绝不容错过。不巧十五日那天轮我当班,为了不错过这场压轴表演,打算提早三十分钟关店,不知能否赶上。”
“何时散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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