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来机千瑛原先是濑在丸家的佣人。不过,他现在连一毛钱的薪水都没有支领,毕竟濑在丸红子没有任何的收入,并不是什么能够拥有佣人的身分。
从前濑在丸家曾经有过好几个佣人,樱鸣六画邸这片广大的土地和宅院全部都是濑在丸家名下的财产。而如今这些什么都没有留下,无论是人、物、土地,还是钱、权力、名声,全部都失去了。
濑在丸家最后一位干金小姐红子到了今年冬天便正好满三十岁。那时候,因为不忍心见到她与刚刚升上小学的独生子两个人沦落街头,周围的人都相当替她们费心,为了完全没有能力生活下去的母子俩,从前的佣人根来机千瑛也挺身而出照顾她们。由于当初口头约定好在找到工作之前的这段期间就留在这栋无言亭里住,于是他们也就继续承蒙当时的好意待了下去。从三年前起,成为新屋主的小田原静江开始强逼着她们差不多是时候该将别馆交出来了。为了这件事,机千瑛虽然每天干焦急着,但是说到当事人红子,却是一如往昔没有半点伤脑筋的样子,还是老神在在地照样过她的日子。
昨晚红子出门去一个最近刚认识叫香具山紫子的年轻友人的公寓,好像是去打麻将的样子吧。超过半夜三点回来时,机千瑛打开玄关的门,然而走进来的不只是红子,香具山紫子也在一块儿。
“我们打算要喝续摊,请把酒取出来。”红子一派轻松地说。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轻松讲来正是她的作风,她甚至还说过想要搭上人造卫星呢。
之后她和紫子两人似乎是聊到天亮的样子,对于没有什么意气相投朋友的红子而言,可说是相当稀罕的一件事。由于机千瑛经常感到红子应该要有些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因此还满欢迎紫子的出现。她看起来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小姑娘年纪虽轻却是礼貌周到,这倒是颇为可取。
机千瑛晾过洗好的衣物,一个人随便用过午餐,再出门到附近的超市采买食材,回来之后又完成除了红子房间以外所有房间(话虽如此,其实也没有几间)的打扫。他带着工具箱察看过厕所水管的情形以后,顺便还把客厅里橱子松掉的铰链调整好。
好不容易泡完红茶,装好烟斗点上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耳边响起开门的声音,红子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午安,小姐。”机千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问安。
双手高举着伸懒腰,彷佛痉挛似地颤动身子,红子打了一个哈欠。“啊…小平呢?”
“小少爷一早便出门去图书馆了。”
“今天是礼拜天呀。”红子一边搔头一边说:“机千瑛,咖啡。”
“是,马上就来。”机千瑛点点头,走进狭窄的厨房里。
这栋无言亭的一楼只有两个房间。一进到玄关马上就是这间客厅,靠里边还附设了一个简单的厨房,因此,这中间并没有什么门。另一方面,在反方向的墙上有一道门,那是一楼的另一个房间,兼做红子的书房跟卧室还有研究室。虽然说是这栋屋子里最宽敞的房间,但是它也只有大概十张榻杨米的大小而已。走进厨房里有个小门是通往狭窄的仓库,从那儿可以爬上像工具梯一般又窄又陡的楼梯到阁楼里的房间,这处阁楼的房间被划为两块,是给根来机千瑛和红子的儿子—通称“小平”—所使用的。
濑在丸红子坐到圆凳,将手肘搭在桌上,用双手托住腮帮子。
“啊啊,好困…喝酒真是不好呀。”红子夹着叹息地喃喃说道。“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多睡一点觉。为了让胃可以消化,睡眠是必要的,真应该活得更有意义呀。”
“我认为好好地休息这件事情就很有意义了。或许是我多嘴,可是听说这对美容也很不错。”
“呵。”红子哼鼻一笑。“如果要美容或是健康的话,最好就是什么都别吃,只要打点滴就够啦,也不必浪费力气去消化。对了,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像味觉这样不可思议吧,为什么人们会暴饮暴食,过分吸收对自己身体不好的盐分或脂肪,还直呼好吃呢?这绝对会成为活下去的阻碍啊。真不可思议,还是说味觉本来就是麻痹的呢?”
“或许对于儿童期成长是有必要如此的吧。”机千瑛回答。
“是吗?大概吧。”红子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后遗症,人的身体遗忘不了成长期的满足感是吧。一旦刻印上了便无法磨灭,这可以说是地球上生物所共通的缺点呀。”
“应该说是活得太过头了。”机千瑛安装好咖啡研磨机之后,点点头附和。
“嗯,观察力还真是敏锐呀。”
“不敢当。”
“听说小田原他们家今天晚上要举行宴会喔。”红子望向窗子说道。从这里虽然看不见,不过小田原的宅子六画邸正是位于朝南的那个方位。“大概又是老样子,然后会做出一大堆料理,多到吃不完剩一堆吧,真是浪费呢。”
“剩下一些料理也算是礼节。”
“既不合理也惹人讨厌。”红子用右手支着腮帮子,抬头看向天花板。“总之,人们是吃太多东西了,吃肉也应该适可而止才是。”
“人们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也付出不少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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