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子先悄悄地将手里拿着的保鲜盒放到柏油地板上,接着倏地打开车门,捣住练无的嘴巴。吃了一惊的练无吓得像是要跳了起来,结果一头撞上车顶,膝盖则碰到仪表板下面。
“好痛!”练无在座位上蜷缩着蹲下。
“笨蛋!你在干嘛!”紫子骂道。“这样不行吧,竟然在睡觉!”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练无把脸抬起来。“好痛痛痛……撞到小腿了。好痛,真是的,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啦?”
“亏我还特地拿料理过来,不要是吧?好吧好吧!”
“很过分耶,小紫。”练无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车子里头出来。他把蓬蓬裙往上卷起,用一只手按着左边的小腿,好像真的很痛的样子,不过,在黑暗当中看到这样的光景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
“真的很痛啊?”
“快痛死了啦,”练无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似地。
“是喔,那真是对不起啦。”紫子拿起一个保鲜盒,打开盖子以后递给练无,免洗筷也都有带过来。由于比较接近停车场里唯一的一盏常夜灯,这附近稍微明亮一些。
“没被蚊子咬吧?”
“哇,好棒喔!”吃了一口料理,练无欢呼起来。“你们吃这么好料的喔?还好我故意把买来的便当留下一半,想说马上就有大餐可以吃,一直在忍耐呢。”
“你还敢说,明明就在睡觉。”
“香肠也很高级呢。”
“保吕草学长的那一份要帮他留下来喔。”
“咦,保吕草学长没有联络吗?”练无一边嚼着炸干贝一边问。
“他好像是在玄关附近,可是刚刚没看到人耶。”
“喂喂,在听吗?”保吕草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
“啊,是呀是呀。”紫子回答。“小练现在正在吃好料的。”
“我等会儿再吃,帮我留一点下来。”保吕草说:“小鸟游,你在听吗?”
“呃…”紫子代为回答。
“对了对了。”一边说着,练无把放在车子仪表板上的无线电对讲机拿到手里。“这个忘了。”练无戴上耳机。
“你这个人还真是随随便便的耶。”紫子说。
“啊,小鸟游现在归队。”练无对着麦克风说。
“保吕草学长,小练在车上睡觉喔。”紫子打小报告。
“要睡的话只有趁现在啦。”保吕草的回答颇为冷淡。
“小紫,你早一点回去吧。还有,车子的小灯要关掉,收音机也不可以听喔,电池会变弱的。”
“啊,对不起。”练无低头赔罪。用无线电对讲机又看不见人在低头,紫子心想。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紫子对着麦克风说。接着,她关掉麦克风的开关,瞧着练无这边小声说:“保吕草学长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小鸟游练无把无线电对讲机收到口袋里。
“没有啦…不过,他好像是玩真的呢。”
“玩真的?”
“就是说很认真。”练无稍稍抬高了嘴巴。
“为什么?难道说杀人魔真的会来吗?”紫子边笑边问。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心情不好,练无并没有笑。
10
保吕草看着回到圆环通道的香具山紫子。她在进去玄关之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大概是想要寻找保吕草的踪影吧。门一打开,周围一阵光亮,随即又暗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耳机里传来紫子简短的报告:“我现在回到宴客厅了。”
保吕草脸朝向上方。打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抬头看着,今天晚上月亮没有出来。
小田原静江书房的电灯是关着的,因此并没有光线从窗户里漏到外面。这会儿,他的周遭一片阴暗,空气是静止的。
几十分钟之前,保吕草看见了小田原长治—拥有这座宅子的数学大师。尽管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但是相当有精神,走起路来充满了活力,姿势也很端正。他从西侧的院子走过来,接着在玄关前的圆环通道停下了脚步,像是抬头看大宅正面的彩色玻璃般地仰着脖子,他似乎正在看静江房间的窗户。保吕草隐藏住身子,一直在窥伺对方的模样,年迈的数学家那样子有五分钟了吧,彷佛上头描绘着几何学的问题似地,他就只是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女儿房间的窗户一动也不动。
保吕草从小就很喜欢数学,具有明确规则的东西符合了一般性。孩提时代的他,总是手里拿着一把看不见的手枪,当他走在交通护栏边或是过斑马线的时候,必定会在等间距上击发子弹。当然,这把手枪根本不会发出声音,看不见的弹痕成了一种记号。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会依赖它们在道路上前进,他有这样的感觉。如今想来,虽然那是一种无法解释清楚的状况,然而当时,保吕草却对此感到深信不疑。
会成为一个侦探,或者,也正是它的延续吧…
还是说…
没错,应该有更不一样的理由。
今晚他也感受到了,是因为这种不协调感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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