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可以带我们回考巴。” 斯泰茜说。
“你看到汽车了吗?”杰夫问。
他们都往村子里张望了一会儿,还没等谁开口,帕伯罗和埃里克向他们走过来了。帕伯罗又抱了大家一圈,然后立即非常兴奋地用希腊语说起来,还张开手臂,就像捉到一条大鱼一样。他上跳下跃,装出撞倒埃里克的样子,然后又伸长了手臂。
“我们看到一条蛇,” 埃里克解释说,“不过不大,也许只有这么一半长。”
大家哄笑起来,帕伯罗备受鼓舞,又手舞足蹈起来,聊着、跳着、撞着埃里克。
“他怕蛇。” 埃里克说。
他们递着水壶,等着帕伯罗结束表演。埃里克长长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往肘部的伤口上浇了一点。大家都围过来检查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口子不深,大概有三英寸长,呈镰刀状,跟他肘部的褶皱一致。艾米给它拍了张照片。
“我们要去村里找个向导。”她说。
“还有一个凉快的地方歇歇脚,” 斯泰茜接道,“还有冰镇苏打水。”
“说不定他们有熟石灰,在你伤口上涂一点可以杀死细菌。”艾米说。
她和斯泰茜都从埃里克转向杰夫,狡黠朝他笑笑——还问他干什么?她们已经决定了,这就要去村子里。帕伯罗终于说完了,马西阿斯拧上水壶的盖子,杰夫背上包,说:“走吧?”
然后他们开始顺着小路向村庄走下去。
第03章
11
他们刚从树林里走出的那一刻,整个村子猛然怔了一下。一毫秒的间隙过后,田里的男女老少不再关心从小道上走下来的这六个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干活——尽管斯泰茜确信那瞬间的停顿是真实的。但是越往村里走,她就越不自信,也许刚才真是一种错觉。因为田里的劳作并没中断,弯腰的继续弯腰,拔草的继续拔草,没有人看他们,没有人花闲心思去关注他们前进的脚步,连小孩子都丝毫没有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也许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吧!斯泰茜知道自己善于做白日梦,是个善于搭建海市蜃楼的高手。这里不会有什么凉快的屋子和冰凉的苏打水,同样,刚才也很可能根本没有人瞅过他们一眼、暗暗地对他们品头论足。
先前对着他们叫的那条狗从村里走出来,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竟然友好地摇尾乞怜起来。斯泰茜向来爱狗,她蹲下身去抚摸它,让它舔自己的脸。狗使劲摇着尾巴,晃着身子。其他人没有停下来,他们继续沿着小道往下走。斯泰茜发现狗的身上布满圆滚滚的虱子,这让它的肚子看起来像挂了很多葡萄干,有些还在它的皮毛上爬动,她赶紧站起来想把狗推开。但是没有用,她刚才流露的喜爱之情已经征服了狗,它跟定她了。狗粘着斯泰茜往前走,在她的两只脚中间穿来穿去,一边还摇着尾巴呜呜地叫,差点没把她绊倒。斯泰茜急着要赶上同伴,顾不上踢开它,或者打一下它的鼻子把它赶走。她感觉那些虱子现在都爬到自己身上来了,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这不是真的。她突然希望已经回到坎村、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要去冲澡了。暖暖的水流、香香的洗发水、包装纸里小小的肥皂和挂在架子上干净的毛巾……
进入村子后,羊肠小道变宽,勉强能称得上是条路了。路两边各有一排小木屋,其中几间屋子的门上挂着鲜艳的门帘,其他门虽然洞开着,但同样见不到屋里的摆设,里面黑乎乎的。蹦蹦跳跳的小鸡“咯咯咯”地叫唤着。这时又跑出来一条灰狗,和第一条一样迷恋斯泰茜,它们厮咬着对方,在斯泰茜跟前争风吃醋。灰狗长得像狼,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棕,这使它的目光有一种让人压抑的不祥感。斯泰茜已经给它们取了名字:“小邋遢”和“吓人鬼”。
一开始,村里似乎空无一人,大家都去地里干活了。他们的脚步在土路上动静很大。大家一言不发,连不说话就难受的帕伯罗也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坐在门口,神情枯槁,长长的黑发已有些灰白。他们沿着土路中间往下走,离她也就十来英尺,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好!”杰夫用西班牙语说。
没有反应。沉默,眼神回避。
婴儿没有头发,只有一张长满皮疹的不堪入目的头皮。谁都忍不住会去看一眼那疙疙瘩瘩的头皮,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他头颅骨上抹了一层果酱。斯泰茜想不通婴儿怎么会不哭,这让她莫名其妙地感觉不安。“像个玩偶。”她想——不哭也不动,不会死了吧?她这才意识到婴儿的一动不动为什么让她如此不安了。于是赶紧别过头,再次宽慰自己:这不是真的。他们就这样从妇女前面走过,斯泰茜再没有回头。
他们在村子中间的井边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盼着有人过来,不知道如果没人过来下一步该怎么办。井很深,斯泰茜探下身去张望,但望不到井底。她很想往里面吐下口水、扔颗石子儿,听听石头掉下去后的“扑通”声,最后还是忍住了。纤细的盘绳上拴着个水桶,斯泰茜没打算去碰它。成群的蚊子聚集在他们周围,似乎也在饶有兴趣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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