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说,对于画面右侧的那条垂直的红色色块,蒙克似乎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在那条红色色块的右边,留下了一小条尖锐的刀痕,看来蒙克曾经拿着一把利刀,试图把这一抹红色从纸板上裁掉,但是后来他改了主意,用一小块深绿色的颜料把这个刀口覆盖住了。
很多能够帮助辨别作品真伪的特征来源于蒙克的工作习惯。他的不少工作习惯就像他本人一样卓尔不群。(那一声“穿透了整个大自然的呐喊”让蒙克惊恐万分,但是他对于寂静也有着同样的恐惧,在绘画的过程中,蒙克总是开着收音机,不过他的习惯是把收音机的波段调到台与台之间,让收音机发出嘶嘶的噪音。)如果某幅绘画进展不利,蒙克有时甚至会拿起鞭子去抽打它。他把这种惩罚叫做“驯马”,并且相信这样做能够改进那幅画的特性。
蒙克总是把自己的画看成是有生命的,这一点在其他的许多方面都有体现。蒙克说过,他自己对于其他的画家是没有嫉妒心的,但是他的画对于其他的画却心怀嫉妒,因此不能够与其他画家的作品放在一起进行展出。蒙克把他的作品称为“孩子们”,根本舍不得把它们卖出去。但蒙克是个喜怒无常的“父亲”,有时他对于自己的作品缺乏照顾,粗心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蒙克建造了一个露天的工作室,这样他就可以在户外进行绘画,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而他居然就那样无遮无拦地把自己的画放在工作室里,经受风吹雨打,如此这般地过了好几年。
“他会很随便地把自己的作品扔在地上,很随意地践踏它们,”一位艺术史学家非常惊讶地发现,“在煮热汤的时候,他还会把自己的画盖在汤锅上,拿它们当锅盖用。”
蒙克喜欢做实验,喜欢在画布、木头、纸板等各种材质上进行创作,绘画的时候他使用画笔或者调色刀,有时还会连手指头都用上。进行创作时蒙克就陷入了狂野的状态,他迫不及待地要抓住自己头脑里的那幅影像,经常要干到筋疲力尽。在创作和修饰《呐喊》时,有一次蒙克干到了深夜,终于感到疲倦的他吹熄了靠近画架的一根蜡烛。蜡油被吹到了画面上,直到今天,在《呐喊》右下方的角落里还能看到白色的烛泪。
蒙克是在1893年吹熄那根蜡烛的。相隔一个多世纪之后,在1994年的冬天,査理·希尔读到了关于这些烛泪的故事,顿时喜上眉梢。是哪位意大利科学家曾经证明,人们不可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两次吹熄蜡烛来着?这是“法医学的产物”,那些烛泪就像人类的血液、指纹一样是难以被复制的,在我们居住的这个蓝色星球上,任谁也无法加以伪造。所以,骗子们不可能造出一幅《呐喊》的赝品瞒过希尔一就算他们完全了解这个细节一那些烛泪,是无法被仿制的记号。
在当地一家图书馆里,希尔坐在一张堆满了艺术书籍的桌子边上,翻动书页,找到了一幅《呐喊》的特写照片。随后他开始非常认真地记下了那些烛泪的分布方式。
第三部 从盖蒂博物馆来的人
13、“看看这些文件里”
1994年4月
现在,査理·希尔已经对爱德华·蒙克的生平了如指掌了,与盖蒂博物馆的合作也进展顺利。希尔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克里斯·罗伯茨走上舞台了。问题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得到窃贼发出的任何消息。
已经是4月中旬了,《呐喊》失窃案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苏格兰场认为是时候把那些窃贼们从藏身之处诱骗出来了,迪克·埃利斯认识一个活跃在巴黎的艺术品掮客,他通过此人放出风声,表示盖蒂博物馆希望能设法赎回《呐喊》。选择巴黎做突破口,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心,只是因为这里不是伦敦,那样外界就没有什么理由怀疑到苏格兰场介人此事了。
要想找到真正的罪犯,希尔被迫要先设法排除那些假冒者。他采取的第一步行动就是识破了比利·哈伍德,这个英国犯罪分子曾经在挪威蹲过监狱,他宣称自己认识那些偷走了《呐喊》的窃贼们。但是英国警方认定他不过是个吹牛大王。
希尔给哈伍德打去了电话。他说自己是克里斯·罗伯茨,从盖蒂博物馆来,是代表挪威国家美术馆寻找《呐喊》的。在这次交谈当中,希尔新近获得的知识,比如蒙克用色大胆,喜欢用奔放的色彩来传达情绪的骚动等都用不上。与哈伍德打交道纯属浪费时间,希尔需要争分夺秒。
秘密行动当中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方面,按照希尔的话说,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去“唤醒自己性格特征当中不招人喜欢的部分——傲慢、恃强凌弱、自高自大^那可是一个相当长的单子,但你也知道个大概其了”。希尔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快,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是作为一名老到的秘密特工,他已经习惯于在讲话的时候不带有感情色彩。希尔的许多笑话其实都是一点儿也不好笑的真理。
作为经常需要单打独斗的秘密特工,难免会沾染上恃强凌弱、目中无人的坏毛病。夸大其词更难以避免。“秘密行动能够改变你的性格,”希尔曾经评价说,“你会逐步开始相信自己编造的那些鬼话,相信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半真半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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