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只是一笑置之、并叫他不要担心。毕竟我只是四处看看,贴几张封条而已,他没有必要担心;这类事情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他听着我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先生,这里的幽灵和别处的不同,’管家不无沮丧地回答。老天!事后证明,他说的一点不假。”
“我拿了两根蜡烛、彼特带着他的一长串钥匙尾随其后。他打开房门,但就是不肯进去;显然他有些害怕,于是又一次请求我快点出来。我听了一阵大笑,叫他不妨守在门口站站岗,没准还能把跑出来的什么玩意儿逮个正着。”
“‘那东西从不出房门,’他古板严肃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有些鬼气了。”
“我任他站在外面,自己仔细看了看这间屋子。房间很大,而且布置得富丽堂皇——靠墙放着一张四柱雕花寝床,壁炉和三张写字台上各放了两支蜡烛。虽然屋子的家具陈设完好如新,可处处让人觉得压抑。我把蜡烛一一点燃,房间里才稍稍有了一丝生气。”
“仔细地看过一圈过后,窗户、墙壁、画像、壁炉和墙柜上都给我贴了封条。我往里面忙着,彼特则一直站在门边,说死说活都不肯进来。我嘴上说着嘲弄他的话,手里拉紧封条,不时四处比划着。偶尔地,彼特会插上一句,‘先生,不要怪我多嘴,您还是快些出来吧。我可不是吓唬您。’”
“我叫他不必等我。可是对于认定了属于自己职守的事情,他是会一做到底的。自己走开,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他说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彼特彬彬有礼地向我道了歉,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说我并没有意识到这间屋子的凶险。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是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不过,我还是要把这间屋子布置一下,才能确定进这间屋子的,是活蹦乱跳的生灵还是别的什么。于是我告诉他,等他真的看到或听到什么之后再开口也不迟。这间屋子的氛围已经够受的了,哪还经得起他一个劲地渲染呢。”
“接下来,我把封带横拉过地板,固定好。这样,倘或有人恶作剧摸黑进了屋子,很轻微地触碰一下,封条就会断开。做这些事情花费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多得多。这时,时钟敲响了十一下。现在该做的差不多都做了,于是我大步走回去,顺乎抄起搁在沙发椅上的外套,正要穿上,突然,沉默了很久的老管家惊恐地尖叫起来,‘先生,快出来!情况不妙!’老天!他尖锐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左手边写字台上的一支蜡烛突然熄灭了。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风吹进来。不过,当时我是吓坏了,慌慌张张拔腿就跑,幸而我及时收住了脚。我想,彼特就站在门口,听我说了一大通关于‘勇气’的厥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这样冲出去。我转过身,抄起放在壁炉上的两支蜡烛,信步走到床边的写字台那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我把桌上另一支燃着的蜡烛吹灭,接着又走到另外两张写字台边,把桌上的蜡烛全部吹灭。这时,门口又响起了老彼特的叫声——‘先生,就听听我的话,快出来吧。’”
“‘就来,’我嘴里应着,声音却有些发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要跑出去的欲望,尽量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去。快到门边的时候,突然房间里有一阵阵冷风吹过来,感觉好像是窗子突然开了一条缝。见我走过来,彼特近乎是本能地退后一步。‘彼特,拿好蜡烛!’我厉声喝了一句,把蜡烛悉数丢到他手上。说着,我转过身,抓住门把手,狠狠把门带上。就在这时,门上有一股力压过来——当然,也对能只是错觉罢了。我把钥匙插进锁眼,转动了两下,加倍小心地把门锁好,感觉轻松了一些,接着我在门上贴了封条,并把我的名片粘在了锁眼上。做完这些,我把钥匙放进口袋,和彼特一道下了楼。彼特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可怜的老彼特!一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在过去的两三个小时里,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午夜,我准备上床睡觉。我的卧室在走廊的另一头,正好和黑屋相对,两个屋子中间隔了五个房间。这样的安排倒也合我的心意。脱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于是我拿上蜡烛和封蜡,在另外五扇房门上抹上蜡,这样,便能确定乒乒乓乓的关门声到底是从哪扇门传出来的了。”
“我间到卧室,锁上门,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长廊上传来一声巨响将我从酣梦中惊醒,我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着,四下里静悄悄的。我摸索着点上蜡烛。就在这时,长廊上果然响起了狠命摔门的声音。我跳下床,揣着一把左轮手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我高髙擎着蜡烛,手指扣住扳机,站在长廊上。这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站在那,一步也迈不了了。你们都知道我不是一个怯懦的人,而且,在此之前,我也参与调查过好几起幽灵案件。但是这次我退缩了,我就是不敢走过去。那天晚上,空气中流动着诡谲的邪气,邪得厉害。我跑回屋,把门关上并锁好。”
“天终于亮了。我冼漱停当,穿好衣服。现在已经约莫有一个小时不曾听到关门声了,我的勇气又一点一点恢复过来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为自己的怯懦行为感到羞愧。其实碰到这种事情,感到害怕是人之常情,也只能一边数落着自己的不争气,一边希冀着早点天亮。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不仅仅因为是怯懦在作祟,还有对能是自我保护的需要。不过,经过这样的时刻之后,我总是感到情绪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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