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枝眯着眼,轻轻地抚着下巴,剖析羽村话中的“就等一下”和“既然”这些字眼,她的脑子全力运转。
“呃、其实是为了见你才来的。”他这么说时,微耸着肩,一脸不知所措。是对于自己辞不达意一事感到不知所措吗?还是面对非得说出这种话的情况显得窘迫呢?到底是哪一个?
虽然想道谢,但找不出适当话语。
心想非得道谢不可,但就是词穷。
沉默数秒。
不晓得眼神要往哪儿搁,回头望向玄关那儿。瞥见长者们穿过走廊,总觉得好像偷瞄站在大厅的他们,大概看起来很显眼吧。
“要出去吗?”她问羽村。想起他上周也说过同样的话。
“好啊。也是啦!得出去才行。”他促狭似地点点头。“差不多快闭馆了。”
这一定也是开玩笑的吧。等一下该怎么办呢?梨枝边走边思索。一步出玄关自动门,丝丝小雨纷落。羽村打开自动伞,她没带伞。
前面不远处就是地铁入口。脑中不断浮现“呃,我得走了”或是“不好意思,等一下还有约”这般话语,但有必要说出口吗……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什么推托之词。
2
最初两人聊的话题是,关于今天上课内容所提到的建筑物樱鸣六画邸,羽村向她作了各种说明。像是其价值已定为文化财,还有现在正由市府还是县府单位负责整修,以及那栋建筑物的史料近来曾在博物馆公开展示之类的事。
“你晓得六画邸和鹿鸣馆的设计是出自同一人吗?”
“不晓得耶……不过梁柱的设计都很牢实,感觉很庄严。”
“下次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就在这附近而已。”
“嗯,好啊。”
“觉得它哪里最吸引人呢?”
“这个嘛……虽然还没去过,不过像是横梁很粗,空间异常地宽敞,连走廊都铺有榻榻米。啊、对了对了,因为佣人专用的走廊是铺木板,所以有两种不同风格的走廊并排。”
梨枝那天也是点红茶,羽村则点了啤酒。服务生送来一瓶啤酒和高高的杯子。
“其实我还没吃晚餐呢。”他边倒啤酒边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别顾虑我,尽管点东西吃吧。”她说。
“喜欢吃披萨之类的吗?”
“嗯,不过我已经吃过了。”
“但多少还能吃一点吧?”
结果又向服务生要了份菜单,商量点哪一种披萨。待披萨送上桌后,羽村礼貌性地请梨枝先开动,但她实在不好意思伸手拿取。只好待他先吃了三片后,梨枝才拿了一片。披萨这种食物,是最难吃得优雅的餐点,不过倒也没想象中那么紧张就是了,还吃得出美味。梨枝对于自己表现得比上周更加轻松自在,有些惊讶。
“这是比较私人的问题,方便请教吗?”羽村一口饮尽,这么问。
“呃、什么问题?”
“嗯……譬如性别之类。”
“当真要问这个?”她笑了。
“不好意思……看来有点醉了。”
“我是女的,羽村先生呢?”
“男的。”他一脸认真地点头,这个人还真是越来越有趣呢。
只见他伸手探着上衣口袋,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轻叹口气。起初还以为他是想掏什么能够证明性别的证件,不过马上就明白他为何做这动作。
“想抽烟的话,别客气。”梨枝说。
“咦?”
“你想抽烟,不是吗?”
“咦?你怎么知道?”羽村瞪大眼。
“我也会抽啊。”她回答。
“哦……原来如此。”他微笑地说:“那么,女士优先。”
“呃、不用了。现在不想抽。”
“为什么?”
“只有工作时才会抽。”
“可真有自制力啊!了不起。不好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从口袋取出香烟和打火机。“嗯……是要说什么呢?不是因为忘了要说什么才抽烟哦!”
“不是要问我什么问题吗?”
“哦哦,没错。”
羽村吐了口烟后问道。
“请教芳名。”
“我叫梨枝。”
“怎么写?”
“梨是梨子的梨,枝是树枝的枝。”
“很健康的名字呢。”
“羽村先生是叫怜人,是吧?”
“哇……你的记性可真好。”
只见羽村将烟在烟灰缸边掸了掸,倏地低头。
梨村也想问他几个问题,只好先忍着。
“还有其他问题吗?”她问。连自己都觉得出言大胆。
“在哪儿高就?”他问。
“呃、我……还在念书。”
“这样啊……不好意思,记得你说是代替老师来上课。难怪看起来很聪明,又有书卷气。”
“我在念研究所……可惜已经老大不小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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