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比。
鲍比当他今晚回来大哭而我说鲍比我爱你鲍比说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把整个世界弄得如此愚笨我说愚笨总比战争好而他哭了我也哭了鲍比我爱你而他说能不能帮他开枪我说可以而他说你会把这些事写下吗我说会的而我想我写完了但我无法真的记得我看到字但已不知道它们的意思了。
我记得鲍比的名字他是我弟弟而我想我写完了这可以收录在我写的书中鲍比说水让人愚笨的效用至少维持一百万年于是人类会越来越呆越笨然而我还是爱你这不是你的错我爱你。
原谅你。
爱你。
世界罪人
霍华·福诺伊
03、童魇
茜德妮是她的名字,教书则是她的游戏。
她是个矮小的女人,得垫高脚尖才能把字写到黑板顶端,而她现在就正这么做。在她身后的学童,没有人窃笑,没有人讲悄悄话,没有人低头偷吃手中的糖果。他们都知道茜德妮小姐的本事。茜德妮小姐总是知道谁在教室后面偷吃口香糖,谁的口袋里有玩具枪,谁借故到洗手间去卖棒球明星卡而非上厕所。就像上帝一样,她总是知道一切的把戏。
她正日渐衰老,在她的衣服底下,明显可见到背部支撑带的痕迹。她是个矮小、时常生病、眼细如丝的女人,但是他们都怕她。她的伶牙利齿是学校出了名的。她的眼睛,当她注视一个窃笑或讲悄悄话的学生时,再大胆的人也会吓出尿来。
现在,她正在黑板上写着今天的造句练习。像这样每天例行的时刻,最能反映出她多年来教书事业的成功:她可以很有自信地转身背对学生。
“放假,”她说:“爱德华,请你用这个词造句。”
“我放假的时候去纽约市玩。”爱德华很谨慎地说。
“很好,爱德华。”她开始写下一个词。
当然,她有她的办法;她坚信,要成功压住小孩,就要从小事着眼。她在教室坚守这个原则,从来就没有失败过。
“珍妮,”她很快地说。
珍妮正低头偷看课外书,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请把书收起来,”书收起来了;珍妮脸色发白,以憎恨的眼神看着茜德妮小姐的背。“下课后罚你留在位置上十五分钟。”
珍妮的嘴唇微微颤抖。“是的,茜德妮小姐。”
她还有另一个本事,就是善用她的眼镜片。整间教室的情况都能反映在她厚厚的镜片上,当学生在下面偷做坏事,她一眼就能从他们脸上害怕和罪恶的表情看出来。现在,她又透过镜片,看到第一排的罗勃正皱着鼻子。她暂时不动声色,时候还没到。再给他一点绳子,罗勃就会把自己绞死。
“明天,”她咬字清晰地说:“罗勃,请你用这个词造句。”
罗勃蹙额沉思着。在九月末的阳光下,整间教室一片沉睡般死寂。门上的电子钟发出滴答声响,距离三点下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让学生不致于昏睡的,全靠茜德妮小姐的背。“我在等你造句,罗勃。”
“明天将有坏事发生。”罗勃说。这句话虽然没什么,但是有着训练有素的第七感的茜德妮小姐可不喜欢。罗勃造完句后,双手交叠在桌上,又皱起了奔子。他还微微咧着嘴笑着。一时之间,茜德妮小姐觉得罗勃好像识破了她从镜片中看人的计略。
很好,非常好。
她开始写下一个词,不给罗勃任何评语,然而她的背却传达出不满的讯息。她眯起一只眼睛仔细看着镜片,心想罗勃很快就会伸出舌头,举起手张开五指在她背后做出丑陋的鬼脸,到时就可以好好惩罚他。
镜片反映出的影子很小,如鬼魅般地扭曲。她一边在黑板上写字,一边用眼角余光注意镜片里的动态。
罗勃的影象变化了。
她瞄到一眼,瞥见罗勃的脸变得有点……有点不一样。
她猛然转身,脸色铁青,完全忘了自己的背痛。
罗勃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双手仍老老实实地放在桌上。他的卷发蓬乱地垂在背上,脸上毫无惧怕的表情。
“是我的幻觉吗?”她心里想。“因为我一直在等,所以事情没发生时,我的脑海才会出现幻觉,然而……”
“罗勃?”她语带威吓地说,想用凌厉的口气逼迫罗勃露出马脚。但是,这招并不管用。
“什么事,茜德妮小姐?”他的眼睛是深棕色,像极了一条缓慢流动的小溪底部泥土的颜色。
“没事。”
她回身面对黑板。教室里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安静!”她吼了一声,然后又转身面向学生。“再有人说话,就全班留下来陪珍妮!”她的目光扫过全班,但多半直接看向罗勃。他一脸天真无瑕的表情,似乎说:谁?我吗?不是我,茜德妮小姐。
她又转身回黑板,继续写字,不再看镜片了。她开始觉得下课前的这半个小时过得很慢,而这都是罗勃的表情造成的。
这个表情像在说:我们之间有秘密,对不对?
这个表情未曾离开她的脑海。它牢牢吸附在那儿,就像串烧牛肉时落在肉上的一点煤灰般——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却让人感觉像整团的煤炭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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