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过店前广场,钻进他新买的雪佛兰厢型车,朝洛杉矶的方向出发。他已经答应丽妲和杰克,要在七点以前到家,最晚不超过八点,他一向勉励自己要言出必行。
08、献辞
在纽约最老牌暨最大的雷包拉斯旅馆的旋转门旁,在看门人、等待载客的出租车后面的角落,还有另一道门。这道门比较小,不但没有任何标识,而且看上去破旧不堪。
一大清早,七点十五分的时候,玛莎·罗斯沃向这道门走去。她背着蓝色的挎包,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挎包的样式十分普通,不过这个微笑可就不寻常了。她并不是高兴去上班;事实上,她对雷包拉斯旅馆十至十二层服务生领班的工作并不是很满意。这份工作既不重要,酬劳也不高,但是对一个在阿拉巴马州巴比隆的面粉堆中长大的女人而言,这工作已经十分不错了,而且薪水更是不可或缺。然而,不管什么工作,技工也好,电影明星也好,在这个平常的早上挂着微笑去上班,是件相当正常的事。这个微笑代表着:其实“大部分的我”还躺在床上呢。不过,对于玛莎·罗斯沃而言,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事情开始变得不寻常,是在她昨天下班回到家后:她收到了她孩子从俄亥俄州寄来的一个包裹。她等了好久,盼了好久,终于实现了。她一整个晚上兴奋的几乎睡不着觉,深怕一觉醒来会发现这都不是真的。她把这个东西藏在枕头下,小心翼翼地收好。幸好,早上醒来时东西还在。
她掏出钥匙,打开旅馆大门转角处的小门,往下三个台阶,走进一条长廊。长廊两侧的绿色墙壁边排着一列洗衣推车,车里堆满洗好的床单。整条长廊充满着干净衣服的气味,这味道是玛莎非常熟悉的,如同面包刚出炉的味道。从旅馆大厅传来模糊的广播音乐声,然而过去玛莎却未曾注意过,她老是把它和载货电梯的嗡嗡声和厨房瓷盘的碰撞声混在一起。
在长廊中间,有一扇写着‘服务生休息室”的房门。她走进去,把外套挂好,走过这间大大的休息室底部(这里可同时容纳十一个人休息喝咖啡),开始整理客房物品补充和申请表,试着让自己专心工作。休息室里除了一张大桌子、一面和墙等宽的布告栏和满地的垃圾外,还有一个用空心砖砌成的更衣间。更衣间里有一个个的柜子,每个柜子都加了锁,以防止偷窃事件发生。
更衣室最里面还有一个门,门后是淋浴的地方。这扇门打开了,妲西·萨加摩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裹着雷包拉斯旅馆的浴袍和一团温暖的热气。她瞥见玛莎脸上的笑容,便笑着张开双臂向她迎过去。“它来了?对不对?”她叫道:“你一定收到了!你的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玛莎并不想哭,但眼泪还是滚了下来。她抱住妲西,把脸贴在妲西湿漉漉的黑发上。
“没关系,宝贝,”妲西说:“哭吧,把一切都发泄出来。”
“我太高兴了,我实在太骄傲了,坦西……我真的很骄傲。”
“你当然要骄傲。这就是你哭的原因,没关系……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看到你笑。”她笑着说:“这是你应得的。如果我有这样的孩子,我一定会哭得比你更大声。”
于是,带着崇敬圣洁之情(对玛莎而言),她小心翼翼地从蓝色的挎包中拿出她孩子写的第一本小说,封面上简介用的背带都还没拆下。她用卫生纸包裹着,和她棕色的尼龙制服放在一起。妲西耐心地等她小心翼翼地把卫生纸摊开,终于看到了玛莎珍爱的宝藏。
妲西仔细地打量着封面,封面上是三个拿着枪站在一座山坡上的陆战队员照片,其中一个头上还缠着绷带。几个橙红色大字《荣耀之火》十分抢眼,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彼德·罗斯沃著”。
“太好了!真棒!能不能再让我多看一点。”妲西以妇女特有装出感兴趣的语调说。
玛莎点点头,毫不犹豫便往下翻到献辞那页。妲西念道:“谨以本书献给我母亲:玛莎·罗斯沃。妈妈,若没有你,我便不可能完成此书。”在这几行印刷的文字下,还有用笔写上的一行草字:“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爱你的彼德。”
“哇,这可是最掏心窝的话了。”妲西说着,用手揉了一下眼睛。
“何止是心窝话,”玛莎说。她合上书本,用卫生纸重新把书包好。“这全是真心话!”她笑了。在笑容中,妲西看到眼前的这个老友流露出的不只是母爱,还流露出胜利者的神态。
下午三点下班后,玛莎和妲西经常会在旅馆附设的咖啡厅喝咖啡。偶尔遇到值得庆祝的事情时,她们还会到大厅旁的酒吧去喝酒。而今天,绝对有充足的理由到酒吧庆祝。
妲西先在酒吧找了个座位,让玛莎坐下后,自己便跑到吧台为玛莎点了一杯酒。她和酒保雷恩简短地说了几句话,雷恩便转向玛莎,对她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妲西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到座位上,玛莎则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你又搞什么鬼?”
“等一下就知道喽。”
五分钟后,雷恩端着托盘过来,在桌上摆下一个银色的冰桶,和两只玻璃杯。冰桶里面插了一瓶高级法国香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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