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引?……”
在队伍最后的白河告诉玛亚:
“就是在礼物包装盒上绑的结。上次给你看过。”
“嗯--以后请再给我看一次。那么,为什么水引是红白的呢?”
太刀洗没有吊她胃口,说:
“因为以前来自中国的进口品,都是用红色和白色的绳子来绑的。这在中国并没有特殊意义,但收到东西的日本这一方,却认为这是有意义的,以为礼物都要用红色和白色的绳子来绑。到了后来,就变成红白代表吉祥了。”
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玛亚,而是白河。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是先有水引才有红白的。”
那么玛亚呢?我很好奇,便回过头去看,只见她一脸愕然,拿着笔的手也停下来了。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是:
“那么,我弄错了吗?红白不吉祥?”
“不是的,你没有弄错。这种事常有啊,像扑克牌、南瓜、咖哩、袋鼠……”
“嗯--”
“即使一开始弄错了,后来也慢慢变成真的了。”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
“不过我倒是认为,事物的由来绝大多数都不能信以为真。”
说完这句话,太刀洗就没有再开口了。
当我们经过上山时注意到的那座文化元年的墓时,玛亚突然冒出一句:
“原来如此,传统不是刻意创造出来的啊。”
可以看到山脚的寺庙了。
在此同时,也看到人影,一行3个人。率先而行的男子看来已过中年,手上拿着宝特瓶。瓶里装的应该是水吧,用来淋在墓上的。他后面是一个女子,看起来是男子的妻子,手里拿着花。远远的看不清种类,但显然不是一串红那类古怪的花。最后一个是年轻人,年纪和我们相仿,也可能更小一点。
我们这时所在的地点路特别窄,如果在这里错身,多少会有点麻烦,如果再往下一点,路应该会比较宽,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听到跟在我身后的太刀洗喃喃地说:
“果然来了。”
“果然?”
这个字眼引起我的注意,一回头,太刀洗轻轻点头。
“我就是不想和他们遇个正着。”
这么说,太刀洗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扫墓吗?而且还认为遇见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走在湿滑的下坡路耗掉我不少专注力,但我还是凝神思考。
路上,我们和那3人错身而过。他们是很平常的人,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口好渴。
山脚下有自动贩卖机,我们在那里稍事休息。灌了绿茶,喘了一口气时,白河和玛亚围住太刀洗。玛亚的记事本和笔已经拿在手上了。
“喏,万智,可以问了吗?”
“刚才没办法问。如果有什么哲学上的理由,请务必告诉我。”
太刀洗眉头轻轻一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有违她平常的风格。然后,瞟了我一眼。
我转移视线。事实上,我已经整理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但我还是希望太刀洗本人来说明,所以故意佯装不懂。
但是,要骗过太刀洗,我的演技还差得远。
“守屋好像知道。”
“咦?”
“守屋,你知道吗?”
所有的视线都往我身上集中。我被绿茶呛到,咳了两、三次。玛亚不为所动,向我走过来。
“请告诉我。那果然是吉祥的吗?”
等我的喉咙平复下来之后,我尽可能做出庄严的神态,说:
“在死去的人面前,几乎不会做什么吉祥喜庆的事。我只知道一则例外,但跟刚才的状况不同。”
“例外?我都不知道原来有例外啊。”
“有啊。一种叫作‘祭上’的仪式,听说是在第33年或第50年的忌日,反正就是死了很久很久以后,死者就不再是一个个体,而成为没有名字的‘祖先之灵’,据说有些地方会在这时举行盛大的庆祝。但是,那座墓里埋的是平成之后往生的死者,还不到33年。”
几年前,我家曾为曾祖父举行过这种仪式,我才知道的。
“那么,那就不吉祥了?”
“不是的。”
出现了两张不解的脸。
“那么,很吉祥?。
我含混地点头。要是太过自信,到头来发现自己猜错,就下不了台了。
“应该是。因为红白豆沙包是吉祥喜庆时的东西。”
“守屋,我不懂你要说什么。”
我瞄了太刀洗一眼,也不知她是不是刻意,面向别处,无法判断她对我这些话是赞成还是反对。
我喝了一口茶。
“如果对供奉那些东西的人来说,是喜事呢?”
“嗯?……”
玛亚歪着头。
但是,白河好像懂了,看得出她有些受到冲击。看到她的反应,我安心多了,一口气说:
“供奉那些东西的人,大概是想藉着供奉红白豆沙包表示被葬在那里的人‘死得好’、‘死得上上大吉’吧。我不知道那位死者是什么样的人,但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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