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之屋_[美]安东尼·赫洛维兹【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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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还记得是几月吗?”

  “六月。我刚从马车里出来,一个街头小流浪儿就冲到我身上。他最多也就十二三岁。我当时没有多想,可是在幕间休息时,我想看看时间,才发现被人掏了腰包。”

  “这是一块漂亮的怀表,您显然很看重它。您有没有把这件事报告警察?”

  “我不理解提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福尔摩斯先生。说实在的,您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大老远的从伦敦过来送还这块怀表,真让我感到吃惊。我想,您是希望得到报酬吧?”

  “绝对不是。这块表属于一次大范围调査的一部分,我原本希望您能帮上点忙。”

  “哦,那我肯定要让您失望了。我不知道更多的情况。而且当时我没有报警,我知道每个街角都有小偷和无赖,不相信警察能有什么办法,何必去浪费他们的时间昵?非常感谢您把表送还给我,福尔摩斯先生。我很愿意支付你们的旅费,并对你们花费的时闾提供补偿。但除此之外,恐怕只能祝你们这一天过得愉快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拉文肖勋爵。”福尔摩斯镇定自若地说,“我们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正从这里离开。不巧的是,我们和他失之交臂。我认出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托比亚斯?芬奇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弄错?”

  “您的朋友?”正如福尔摩斯所怀疑的,拉文肖勋爵对被人发现自己与画商打交道,感到颇为不快。

  “一个熟人。”

  “好吧,既然您问起来。没锗,确实是他。我不愿意谈论家族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您可能知道,我父亲在艺术方面品位极差,我打算卖出他的至少一部分藏品。我一直在跟伦敦的几家画廊商谈。卡斯泰尔和芬奇是其中最谨慎的。”

  “芬奇先生有没有跟您提到过‘丝之屋’?”

  福尔摩斯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的沉默,正好跟壁炉里一根木头的爆裂声相吻合,那声音几乎就像一个标点符号。

  “您刚才说只问一个问题,福尔摩斯先生。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我认为已经受够了您的荒谬无礼。你们现在就自行离开呢,还是需要我把仆人叫来?”

  “我很高兴见到您,拉文肖勋爵。”

  “非常感谢您送回我的表,福尔摩斯先生。”

  我巴不得赶紧离开那个房间,觉得自己似乎被囚禁在如此多的财富和特权中间。我们来到小路上。开始朝大门走去时,福尔摩斯轻声地笑了。“嘿,你又有一个谜要解了,华生。”

  “他似乎怀有某种特殊的敌意,福尔摩斯。”

  “我指的是怀表被偷的事。如果是在六月发生,这件事不可能跟罗斯有关。据我们所知,他那个时候还在乔利?格兰杰男生学校呢。按照赌棍的说法,怀表是几个星期前,也就是十月份,拿去典当的。这中间的四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是罗斯偷的,他为什么压在手里这么长时间呢?”

  快要走到大门时,一只黑色的鸟在我们头顶飞过,不是渡鸦,而是乌鸦。我用视线追随着它,突然有什么东西使我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大厅。只见拉文肖勋爵正站在窗口,注视着我们离开。他双手叉腰,一双鼓鼓的圆眼睛牢牢地盯着我们。我似乎觉得他的脸上充满了仇恨,不过也许是距离太远,我看错了。

  第九章 警告

  “没有办法,”福尔摩斯焦躁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必须去拜访一下迈克罗夫特。”

  我第一次见到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是他为一位邻居向我们请求帮助。那是一个希腊语的译员,偶然与邪恶的罪犯结下了梁子。在那之前,我压根儿也没想到福尔摩斯竟然有一个比他年长七岁的哥哥。实际上,我从来没有想过福尔摩斯有任何亲人。说来奇怪,这样一个我完全有理由称之为最亲密朋友的人。我成百上千个小时与他相处的人,却一次也没有昕他跟我提及他的童年,他的父母,他出生的地方,以及跟他来贝克街之前的生活有关的任何事情。不过,这毫无疑问是他的特性。他从不给自己庆祝生曰,我是在读他的讣告时才知道了他的出生日期。他有一次跟我说起他的祖先是乡绅,有一位亲戚是非常著名的画家。但是总的来说,他更愿意假装他的亲人从来不曾存在,似乎他这样一个天才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跳到人间舞台上来的。

  我第一次听说福尔摩斯有一个哥哥,便觉得他似乎比较人性化了——至少,在我见到他那位哥哥之前。迈克罗夫特在许多方面跟他一样古怪:没有结婚,没有朋友,生活在一个自己创造的小世界里。从精尔美尔街的迪奥金俱乐部就可以清楚地看出这—点,每天五点四十五到八点都能在这里找到他的身影。我相信他的公寓就在附近什么地方。迪奥金俱乐部据称是专门迎合城里那些最不善交际、最不合群的男人们的喜好。这里的人互相从不说话。实际上,交谈是绝对不允许的,除了在访客接待室。但即使在访客接待室,谈话也很少流畅。我记得在一份报纸上读到,门童有―次向一位俱乐部成员道了声晚安,就立刻被开除了。餐厅的气氛像特拉普派修道院一样缺乏热闹和喜庆,不过菜品至少是一流的,因为俱乐部雇用了一位颇有名气的法国大厨。迈克罗夫特对食物的喜爱可以从他的体格上看出来,他实在是胖得离谱。我至今仍然能回忆起他费力地把屁股塞进一把椅子,一手端着白兰地,―手拿着雪茄的样子。跟他见面总是让我感到不安,在某个偶尔的一瞬间,我总能在他身上瞥见我朋友的某些特征,浅色的灰眼睛,同样敏锐的表情,却显得奇怪地格格不入,似乎被嫁接到了这堆充满活力的肉山上。接着,迈克罗夫特脑袋一转,在我眼里又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成了那种似乎在提醒你对他敬而远之的人。我有时候猜想他们俩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打架吗?一起看书吗?一起踢球吗?真是很难想象,因为他们已经长成为那样一种男人,使你以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过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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