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坐在他右侧的年轻女人费洛婵,可能是本桌第一个到场的人。西乃第二个到,自然坐在她身旁。她稍多了一点点油肉,大概三十岁,友善又好心肠,稍稍放浪的眼睛已有明显的皱纹。
不多久,我们这一桌最后一位客人凌艾佳到临。
他是个不太说话,瘦长健壮的男人,大概四十左右。他额骨高,眼光锐利,穿了套灰西服,灰领带。他看上去尽可能使自己不受注目,但是因为过于作戏,反使他特别地引人注目。
我一看他出现,就知道他被安排在这一桌是运用了势力,故意安排的。一位好的管事没理由把他安排到这一桌,除非小费的作用或是权势的压力。
说到今天我在玩的游戏,实在没有比目前的安排更千金难买了。姓薛的那家伙是急性的狼相,我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坐定在那里,由他来推进一切步骤。
他占了大部分的说话时间,吹嘘着他历史,他旅游的知识。没有人问他靠什么维生,他也没有自动提供此项情报。他表现出典型宠坏了的富家子弟样子。我再看他一眼,我又怀疑这些是不是一种掩饰,幕后另有作用。掩饰什么呢?一场豪赌的牵线人,或是色情行业的皮条客。我的结论是薛西乃一定会在航程结束前露出尾巴,成为一个大家讨厌的人。
警探凌艾佳用眼睛来了解周围的一切。只要有人说话,他就把他灰色的眼睛抬起,而后又下视到自己的碟子中去。有时他不在意地笑一笑。整个晚饭他没说到十个字。
饭后,大家到甲板上散步,但是由于晚风相当寒冷,暴露在甲板上不是太舒服。大部分旅客不知在甲板上做什么好,尤其整整一天忙于整行李,接待送客,大家有点累了。所以,每来一阵冷风,甲板上人就少一点。最后人群慢慢地都散了。
白莎的所谓雷瑙玛会把我锁起来、使别人不再猎取我的理论,是百分之百的错误。
侍者侍候整个餐厅的旅客非常有训练,使大家能在同时用完离开餐厅。但是瑙玛事先宣布她尚须把行李打开,准备在甲板上逛一圈就回舱睡觉。
我在甲板上虚掷了不少时间,等候她出现。冷风冻得我无法忍受,我就回到舱房,把暖气调高到很舒服的程度,坐下来看书。
白莎在九点钟重重地敲我舱门。
“进来。”我邀请道。
白莎大步进来,把门关闭。
“你死在这里干什么?”
“看书。”
“你的眼睛应该是黏在瑙玛身上的。”
“是你说要由她来主攻的。”我说。
白莎说:“你希望她怎么做法?到你门口来,把铰链拿掉,抓住你领子拖到她房间,在你背上贴张非卖品标签?”
我厌烦地说:“我一切照你说的去做。老实说,我并不感觉她对我有什么兴趣。”
白莎说:“聪明的女人不会这样明显的。”
“你怎么会觉得她会有兴趣?”
白莎说:“你走出去,好好看看这只笨船。所有人到群岛去的目的是玩。船上有薪水较高的女秘书,积了几年的薪水,为的是乘船玩一次。有年轻的寡妇。你可看到一些结了婚的女人,她们先生整天被别人牵了鼻子在磨麦子,送太太出来度假。你见到一些年近七十岁的人,突然发现与其死了让政府抽遗产税,不如自己玩一玩。
“你看,所有的女人都在找合格的男士,船上又有多少男士是合格的?”
我继续装愣。
“别傻了,”白莎说:“年轻男人从大学出来,服完兵役,想建立自己的事业,他们没有钱乘这种豪华航线来回三个礼拜去玩火奴鲁鲁。可能有一、二个有钱小子,但是也可能是旅行推销员假装的有钱小子。女人在这种船上希望有人在周围讨好。她们需要有舞伴。她们需要男人陪伴着在甲板上逛逛炫耀一下。”
“我看有一位叫薛西乃的男人配她正合适。”我说。
“合适个头,你要再不上去,她自然只好转移视线了。”
“你说她现在在甲板上?”
“正在无聊。”白莎说。
“她说过还没有打开行李,只在甲板上逛一圈,便回舱房睡觉。”
“好呀!笨蛋,”白莎说:“她告诉你她要在哪里,她现在不是在那里吗?去,快点走!到甲板上去,至少要给她个机会呀。”
我拿起一顶便帽,关上灯,走上甲板。
没有见到雷瑙玛。薛西乃陪了三位女士在甲板上散步……费洛婵、衣斐丝和一位我未见过的。他们都很愉快。
我本想再回舱,但是决定完整地走一圈。
这时我看到一个穿了皮毛大衣缩成一团的人形,站在阴影处。
我又仔细看一眼,是雷瑙玛。
“你好像躲在这里。”我说。
她笑道:“躲躲风,吸点新鲜空气,睡起来会好一点。”
“把衣服都带出来,过不几天又要收回去,也够累人的。”我先说点不着边际的闲话,建立一点熟悉的基础。
“这倒是实情。”
“你还是像躲在这里。”
“就算是吧。”
我抬起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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