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们报警没有。”
“报警了,”观主叹道:“但警方说是意外死亡。”
我又问:“你们把那个可怜人埋在哪里呢?”
“自然是在墓园里了。”观主回答,“也许你注意到了,就在纯阳殿北面,三清殿和菜园之间。”
“我明白了。”我说,“我想你的难题是这样的吧,假如那个不幸的年轻人是自杀的,第二天你就会发现有一扇窗子是敞开的,然而你却发现窗子都关得好好的,下面也没有水的迹象。”
观主往往是镇定自持,深藏不露的。但观主闻言却大吃一惊,失去了像他那么威严的人所应具有的仪态:“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的呀。”我说,“假如窗子是开的,你立刻就会以为他是自己由窗口跳下的。由外面看来,我知道那些窗子是不透明的大玻璃窗,而在那样大的一幢建筑上,玻璃窗通常不会开在常人的高度能及之处;因此就算有一扇窗子开着,那个不幸的人也不可能是倚向窗口失去平衡才跌落的。所以惟有自杀是可以臆测的解释。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允许他被埋在神圣的土地上,因为道教(全真派)是反对自杀的。
“但既然你为他举行了道教徒的葬礼,窗子必定都是关着的。窗子既是关闭的——因为我从未听说过死人会爬出深渊,将他犯罪的证据揩去,即使是在巫术的审判中亦然——那么很显然地自杀的推测便不能成立,相反地,是被凡人的手或恶魔的力量所取代。
“你想不透的是,谁能够——先不说将他推入深壑吧——将他举高到窗台处;由于一股邪恶的力量,不管它是自然还是超自然的,已侵入了道观。所以你感到很苦恼。”
“对极了……”观主说,不知道他是确认我的推断,或是钦佩地接受我的理论,“可是你怎么晓得窗子下面没有水呢?”
“因为你跟我说当晚刮南风,雪水不可能打到朝东开的窗子上。”
“看来他们对你的夸赞绝非溢美之词。”观主称赞道,“你说得对,窗子下是没有水的,现在我总算知道是为什么了。正如你所说的,你也明白我的忧虑了。假如我的一名道徒有自杀的行为,就已经够严重的,但我有理由相信是另一个道徒以同样可怕的罪恶污染了他自己。如果就是这样……”
“为什么你要说是一名道徒呢?道观里还有许多别的人啊;马夫,放羊人,勤杂工人……”
“确切地说,本道观小而富有。”观主颇为自傲地说,“共有一百五十名工人服侍六十名道徒。可是这件事是在三清殿里发生的。或许你已经知道了,那里的一楼虽是厨房和餐厅,二楼和三楼却是写字间和图书室。吃过晚餐后,三清殿就上锁了,我们还严格规定了禁止任何人再进去。”他猜测到我的下一个问题,虽然有点不情愿,却又立刻加了一句,“自然,也包括道士在内,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坚决否定——坚决,你明白吧——一个工人胆敢在夜晚溜进那里面去的可能性。”他的眼底有一抹挑衅的笑,如火花或流星般一闪即逝,“不妨说他们很害怕吧,你知道……有时候对思想简单的人下命令,必须再加上一个威胁,告诫不服从者可能会遭到不测,以超自然力来加以强调。相反地,一个僧侣……”
“我了解。”
“而且,一个道士还会有别的原因冒险进入禁地,我指的是……合理的原因,即使违背了规则……”
我注意到观主的不安,便提出了一个问题;我是打算改变一下话题,结果却使观主更加不安。
“说到谋杀的可能,你刚才说‘如果就是这样”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那样说过吗?哦,谋杀必然是有动机的,不管那动机多么乖僻错误。想到一个道徒竟然会有那么邪恶的理由杀害他的同伴,我便觉得不寒而栗。就是这样了。”
“没有别的了吗?”
“我能够告诉你的都已经说了。”
“你是说,有些事情你不能告诉我吗?”
“别这么说,罗先生,罗先生。”观主强调了两次“先生”。
我蓦地涨红了脸,说道:“愿这位道长归于永恒。”
“谢谢你。”观主说。
高建华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听着,他觉得当时我们两人所说的话真是神秘极了,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又被好奇心所驱使。因为,他虽听不懂深意,只要是一个刚接触过案件的刑警,都会明白观主还知道某些事,却碍于保证过守秘因而不能说出口。他一定亲耳听某人说出过罪恶的细节,和清风悲惨的死有所关联的。也许就为了这个原因,他央求我揭示他自己所怀疑的一个秘密,虽然他不能向任何人揭示——他希望我以高明的知识,将他自己基于仁慈的法则不得不加以掩饰的事实揭露。
“好吧。”我说,“我可以向道徒们问话吗?”
“可以的。”
“我可以在道观里自由出入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楚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