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反应很不寻常,他瞥了淸月一眼,使得淸月垂下了眼眸。
“好吧,”他说,“如果记忆是上天的献礼,那么遗忘的能力可能也是好的,而且也必须被尊重。我敬重年长的师叔一时的健忘,可是我认为你的记忆应该比较鲜明,当时我们和你的一个好友都在这儿……”
我不敢肯定清亮是否特别强调了“好友”两个字,只觉得在场的人个个都感到困窘。他们每个人都望向不同的方向,而不看涨红了脸的淸月。
浑阳迅速以权威的口吻接腔道:“走吧,教授、罗先生,我带你去看看别的有趣的书籍。”
那群人散开了。我看见淸月恨恨地望了清亮一眼,亮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眼看老赤阳就要离去,我被一种尊敬的情感所驱使,向他拱了拱手。这个老道接受了这一供,稽首还礼,问我是什么人。我报出了姓名后,他的脸色闪耀出光彩。
“你就那个伟大读心者,怪不得有这样渊博的学识。”他说,“你知道真大道教创始人刘德仁是谁吗?”我坦白承认我并不知道。他又说,“他是一本巨著《道园学古录》的作者,在那本书中,他预见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并没有很多人留意到他。”
“那本书是在千年之前所写的,”教授接口说,“书里的预言并未实现……”
“那是对盲目的人而言。”这个瞎眼的老人说,“假圣贤的途径扭曲,步调缓慢。他在我们出其不意的时候抵达,并非由于道徒的推算错误,而是因为我们还未获知他的奸计。”然后他转头对着大厅,提高声音叫喊,使得写字间的天花板将他的声音折回,“他就要来了!别再浪费最后的日子对尾巴扭曲、皮肤长斑点的小妖魔发笑了!不要浪费最后的七天!”
第十九章 三清古观(六)
更新时间2011-7-11 1:54:39 字数:4860
探访道观其余的地区,我对清风的死推测出一些结论,与负责玻璃工艺的道士谈论帮助阅读的玻璃,及读书太多的人所产生的幻象
就在这里,黄昏晚祷的钟声响了,道士们纷纷起身要离开书桌。浑阳道长明白地告诉我们,说我们也该走了。他会让他的助手淸月留下来收拾一切东西(他就是这么说的),并把书籍整理好。我问他是不是要把门锁起来。
“想要到写字间,必须走通往厨房和餐厅的门,要到藏经阁去,也得先经过写字间。观主的禁令比任何门都要有效。在晚课之前,道士们必须回到厨房和餐厅,晚课过后,就不许任何人或动物进入三清殿了。由于动物听不懂禁令,所以我会亲自把通往厨房和餐厅的外门锁上,到时候大殿里就空无一人了。”
我们下了楼。道士们往纯阳殿走去,但我建议我们到处走走,好熟悉一下这个地方。
天气愈变愈坏了,不知何时吹起了寒风,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太阳慢慢落到菜园后,但犹有几抹残光。我们绕过纯阳殿侧边朝东而行,到了道观最后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接三清殿东方塔楼,几乎紧依着外墙而建的就是马厩。我们注意到马厩后面的外墙比较低,所以可以隔墙眺望。围墙之后的地势陡然落下,新下的雪掩不住陡坡上松软的土。我意识到那是干枯的稻草堆,由这里扔过墙,一直延伸到山径的弯路,也就是乾坤那匹马开始逃亡的地方。
附近的马棚里,马夫牵着马走到槽头去。我们循着小路前行,经过一间间的马棚,左边和纯阳殿相接的房舍,就是道士宿舍和厕所。然后,到了东边围墙折向北的转角处,有一间铸造房,几个铁匠正忙着收拾工具,把炉火熄灭,准备到纯阳殿去。
我好奇地走到铸造房内几乎是独立的一个角落,有个道士在那里收东西。在他的桌上有一堆很漂亮的彩色玻璃,但较大片的玻璃都靠墙而放。他前面放了一个尚未完成的宝物箱,只有银的架构,不过他显然已开始在上面镶上切成和珠宝一般大小的玻璃和宝石。
这个人就是道观内负责玻璃工艺的道士——淸可道长。他向我们解释,在铸造房的后侧,他们先吹成玻璃,然后再送到前面来装上铅框,做成窗户。他又说,装饰三清殿和纯阳殿的那些彩色玻璃,却是一个世纪前的成品了。现在他和其他人所做的是较小的工事,且兼修复因时间而破损的部位。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他说,“因为现在想要找到和以前一模一样的颜色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纯阳殿里的那种蓝色,非常的清澄,每当太阳升高,阳光透过那层蓝色,就会把仙界的光芒照进纯阳殿内。大殿西侧的玻璃是不久前才修复的,品质就不太一样,夏天时你就看得出来了。真是没办法。”他继续说道,“我们已不再拥有古人的技巧,巨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们都是侏儒,”教授同意道,“但是却站在那些巨人的肩上,虽然我们很矮小,有时却可以看得比他们更远。”
“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做得比他们更好吧。”淸可说,“只要你到纯阳殿的地下室去,也就是道观存放宝藏的地方,你就会看到前人精致的遗作。和那些比起来,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些玩意儿——”他朝着桌上的玻璃点了一下头——“简直就是雕虫小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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