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尔掏出一支香烟,准备点燃。埃莉诺见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他乖乖地把香烟放回衣袋,从靠背扶手椅中站了起来。
“来吧,我们到船埠那边散散步。”维吉尔向克丽斯廷建议。然后,他转身对埃莉诺说,“你去把温斯顿交给我们的东西取出来。”
克丽斯廷突然留心起来:“你们说的是不是温斯顿,我的父亲?”
“是的,克丽斯廷。许多年前,你爸爸把一只手提箱托给我,让我替他代管。”
“里面是什么?让我看看。”
“我不知道装有何物。我从未开启过。来吧,我们先出去走一会儿,然后你再把它拿走,或在这里打开看看——任你处置。”
他俩走下楼梯,由后门来到庭院,随意在花园里漫步。徜徉其间,望着经过精心修剪的植物,姹紫嫣红的花朵,吸允着氤氲的花香,克丽斯廷感到心旷神怡。然后,她跨上通向船埠的石阶,只见一艘小船静静地泊在湖边,船的尾部刻着“克丽斯廷”的字迹。看到这里,她不禁意识到自己在两位老人的心目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一席,深为自己多年的杳无音信悔之莫及。想到这儿,她紧紧地挽着维吉尔的手臂,默默地注视着湖面的涟漪。
“现在你可以对我说,为什么要在这里告诉我我的身世?”
维吉尔没有回答,而是点燃香烟:“我不想使你妈妈感到不安。对我们黑人来说,六十年代的生活极为艰难,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梦魇一般。你的父亲是个很自尊的人,他在华盛顿市中心创办了一家小型投资公司。在那个年代里,这种公司的老板大都是白人。他的公司几次遭到恐吓和洗劫,可他坚持不懈、不愿放弃。他总是说他开投资公司是因为钱并没有颜色。我担心钱最终带有颜色。那时,大部分的黑人一贫如洗,无钱进行投资,为数不多的一些有钱家庭,则放心地把钱交给他。你父亲聪明能干,经营有道,使参与投资的黑人家庭获得可观的盈利。”说到这里,维吉尔深深地抽了一口烟。
“在你们搬进我们社区之前,我对你的家庭不是非常了解,但我的确知道,只要有某一人家有难,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你的父母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大力相助。此外,他们还积极参与民权运动。他们遇害的那天晚上,还刚出席了一场民权大会。联邦调查局的结论是三K党人闯入你的家,枪杀了你的父母,之后,把你丢弃到外面的树林。”
维吉尔吐出一串串烟圈:“第二天,你们的朋友发现你躲在他们家的车库里,便把你送到了教会。”
“我和埃莉诺没有把你交给警察,我们准备暂时把你留在身边,等待你的亲戚露面把你领走。一年后,没人前来认你,于是,我们就决定正式收养你。”
“那时,黑人家庭想要收养一个黑孩子的手续非常简便,省却了许多繁文缛节。在政府官员的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儿童而已,可在我们的眼中,你是我们朝思暮想、姗姗来迟的千金宝贝。尽管你使用的是我们的姓氏,可我们从未想过让你忘却自己的生身父母。所以我们给你取名为‘巴伯·皮尔’。”
“这我明白,可克丽斯廷·巴伯·皮尔听起来太拗口了。很久以来,我一直用克丽斯廷·皮尔这个名字。”克丽斯廷换了个话筒问道,“那只手提箱是怎么回事?”
“一天晚上,当再次收到死亡威吓后,他带着这只箱子来到我家。他神色严峻地把这只箱子和一封写给你的信托付给我,并对我说这么做是为了防备他和你母亲遭遇不测。按照他的要求,我应该把信和箱子转交给你的监护人,直至你年满三十岁。”
“那是七年前的事,维吉尔!你为什么不把信和箱子交给我?”克丽斯廷诘问道。
维吉尔默不作声地又喷出一串串烟圈:“克丽斯廷,别着急,你仔细想想,你有多久没来看望我们了?”
克丽斯廷感到窘迫万分:“对不起,维吉尔,我应当打电话给你们,让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十年是太久了。”
维吉尔把手中的烟蒂抛进湖里,登上了小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使你时隔这么多年才回家。记住,我仍是个教士,忏悔能使你的灵魂得到安宁。”
“我希望能够向你讲述一切,维吉尔。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告诉你,但现在我仅能对你说,枪杀我父母的人并非是三K党人,我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了一切,我知道这是谁干的。”
维吉尔不停地用手拨动湖里的水,低着头道:“我知道你看见了一切,宝贝。我们只是不愿提起这辛酸的往事。我们认为等你长大成人,会对我们吐露真言的。现在你愿意谈吗?”
克丽斯廷沉吟不语地思忖片刻,答道:“维吉尔,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再说把。”说罢,她伸出手,扶维吉尔走下船,“我们回去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箱里的东西能解开过去的谜吗?会不会是一双旧袜子或旧睡衣之类的纪念品?一时间,她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像是一个迫不及待地打开圣诞礼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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