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是我其实也不怎么爱来这家“D&G”。老板是个只要能够煮出比昨天还要好喝一点点的咖啡就觉得很满足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人畜无害的柔和光芒。问题出在服务生。问题是在于那个围着一条上头印着“D&G”的店名和猫咪图案的围裙,一边洗着杯杯盘盘一边和我聊天的女服务生。挑染过的头发剪成杂乱无章的风格,五官的轮廓相当立体分明,身材虽然娇小,但是态度却非常傲慢。这个和我乍看之下有点像,可是又不太像的女人,其实是我老妹。
河村梓,在冠夫姓之前叫做绀屋梓。年纪比我小三岁。而那个决定和小梓结婚,品味显然和我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男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河村友春。这家店之所以能够这样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全拜小梓的品味所赐。
我们两兄妹之间的感情既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小梓对我务实的生涯规划和之前所遇到的挫折始终抱持着漠不关心的态度;我对她自由奔放的及时行乐主义,和在那之后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选择过起安定的结婚生活,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我也不是不好意思走进妹妹经营的店里,只是觉得像这样坐在吧台发呆,好像会影响到他们做生意就是了。
另一方面,小梓倒是笑得毫无芥蒂。一面把堆在流理台上的咖啡杯洗干净,一面问我:“那是什么样的工作呢?抓狗吗?”
“才不是,跟狗无关。”
“这样啊?因为你以前说你那家公司是专门寻找走失小狗的,最近刚好又有流浪狗出没,所以我还以为你也加入捕狗行列了咧!”
“流浪狗?”
这三个字对我来说还算满新鲜的。对照前后文,应该不是指那些流落街头的无赖汉吧!所以我忍不住接着问:
“这附近有流浪狗吗?”
“你没听说吗?好像就在南小那边。有小孩被咬了,听说还被咬得满惨的。”
这我还真的没听说过。如果是在南小附近的话,那和我现在住的地方还满近的嘛!看样子,当我窝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无所事事地一天混过一天的时候,已经完全和这个社会脱节了。
小梓一边极有效率地增加已经洗干净的杯子数量,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好像是满大只的狗,已经有两个人被咬伤了,其中一个听说伤得颇严重,还出动了救护车呢!不过,说大只也只是小孩子眼中的大小,应该没什么了不起的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要寻找走失的小狗吗?怎么不去接这种工作呢?”
话是没错啦……
“……就是说啊!如果有人委托我的话,我还比较想要接这种工作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抓流浪狗这种事,应该是卫生所的工作吧!跟调查事务所似乎八竿子也打不着。
“所以你到底接了什么样的工作呢?”
“妳说我吗?找人啦!寻找失踪人口。”
小梓总算把流理台里的杯子全部洗完了,这回手上的菜瓜布换成了抹布。然后斜眼看了我一眼,不以为然地笑了:
“找人啊?老哥你行吗?”
我啜饮了一口咖啡。平常要用哪种咖啡豆,我都交给友春做主,今天的是卡洛西咖啡。风味非常地柔和,喝起来十分顺口。相当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啊!我是不是不可以问这么多?”
“无所谓啦!妳一次问完我还比较轻松呢!”
我把杯子放了下来。
“那个人原本是要从东京搬到小伏来的。是有从东京的住处搬出去的痕迹,可是却没有搬过来的痕迹。所以本来预定要住在一起的家人非常担心,想要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以上的说明全都是实话。这是我在接受佐久良的委托之后,把一些枝枝节节删掉之后所整理出来的场面话,全都是些告诉别人也没有关系的内容。刚好藉这个机会试试这种说法行不行得通。
小梓擦杯子的手停了下来。不过看样子她对我刚刚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怀疑之处,还半开玩笑地问我:
“那个人会不会已经死掉啦?”
“如果是的话就伤脑筋了,死掉的人是要从何找起啊?”
“如果不是死掉的话,会不会是跑去美国啦?”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可以向佐久良且二申请一笔经费,假找人之名,行美国旅游之实,不过这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可没有那么强的行动力。
我拿出了小型的公文包。这是我还在上一家公司的时候买的,想说以后在工作上也可以用,所以就一直留了下来,一直到刚才都还放在我的脚边。深咖啡色的真皮材质,虽然不到可以拿出来到处向人炫耀的名牌,但也还算是小有价值。我把明信片从里头拿了出来。
“……可惜都猜错了。这是她前几天才寄给家人的明信片。”
然而,小梓只是看了一眼。
“你敢保证这一定是本人写的吗?”
基于这么多年的相处经验,我知道小梓并不是因为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才问我的。假设今天换成是天气的话题,她还是可以跟我聊得很起劲的。所以我只是挥了挥手中的明信片。
“是不是一定我是不敢保证啦!只是笔迹好像真的是她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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