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议员把纸巾塞给我;我把听筒交给他。我们之间配合默契,有如双人芭蕾舞。
“嘿,弗吉尼亚,我最喜欢的勇士最近还好吗?”
我点点头,颇为赞赏。如果你是老朋友的话就不要介绍你自己。当史蒂文斯拼命把对方拉回共同的过去的时候,我的一部手机在口袋里振动起来。右边口袋的手机话费由参议员办公室来付。左边口袋的手机话费我自己付。公家的和私人的。马休曾对我这种做法不屑一顾,对他来说区分两者根本没有意义。他不理解的是,像我这样热爱工作的人,这样做绝对是很有意义的。
史蒂文斯还忙着叙旧,我从左边口袋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被屏蔽了。我知道是谁打的了。
“我是哈里斯。”我说。
“哈里斯,我是齐兹。”我的助手用发抖的声音叫我的名字,一听就让人不舒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马休,他……”
“马休怎么啦?”
“他被车撞了,”齐兹说。“他死了。马休死了。”
我身上的力气像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我的头仿佛离开了肩膀。“你说什么?”
“我只是把我听说的告诉你。”
“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我必须知道消息来源。
“乔·维斯特曼。他在国会警局的表兄告诉他的。好象是卡丁办公室有人忘记自己的停车位,于是随便停在红灯区。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那些尸体……”
“你是说有不只一具尸体?”
“听说是那个肇事者撞了人之后恐慌之下又撞上了路边的电话亭,立时毙命。”
我几乎站不稳了。我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没人救他……我不相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不知道,”齐兹小声地说。“我也是……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哈里斯,他们说马休可能是想去那儿买毒品。”
“毒品?根本不可能……”
参议员看着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做了一件对他极其不敬的事。我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转过身背对着他。我不在乎了。死的是马休啊……我的朋友……
“没事吧?”当我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的时候,参议员对我喊了一句。
我没回答,拉开门冲出办公室,直接走到楼梯间。
“不过奇怪的是,FBI有个人来这儿找你。”齐兹接着说。
楼梯间里不透一丝风。我解开领带,快要窒息了。
“你再说一遍。”
“他说他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齐兹解释道。“他想尽快找你谈一谈。”
我手心里都是汗,手机一直往下滑。我的脚仿佛踩在棉花上。跌跌撞撞地走下几节台阶,要不是及时抓住扶手,我肯定跌下去了。
“哈里斯,你还在听吗?”齐兹问。
我跳下最后三级台阶,用力推开大门,扑向外面的新鲜空气。但是没用。我的朋友死了。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我的朋友死了,这句话在脑子里不停地响着。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哈里斯,你说话呀……”齐兹喊着。
我紧咬牙关,试图把泪水吞回肚里。一切都是徒劳。我跑到大街上拦出租车。街上什么车都看不见。我想也不想就开始顺着大街向前跑起来。最好问一问谁。如果回工会联合车站,等车的队伍又太长。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哈里斯……”齐兹第三次叫我的名字。
“你告诉我车祸在哪里发生?”
“听着,你别冲动……”
“该死的车祸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新──新泽西南区。脱衣舞俱乐部旁边。”
“齐兹,听我说。这事别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听到任何跟我的朋友有关的谣言。你懂吗?”
他还没回答我就关了手机,拐了个弯,加快了脚步。我的疾走变成了跑步,又变成快跑。我的领带在肩膀上迎风飞舞,有时候又像绳索套在我脖子上。
冲向新泽西大道的天桥时,我看到远处有警车车灯在闪,是黄色的而不是红色的,我就知道自己来晚了。车道上还停着一辆拖车,这时司机砰的一声关上了驾驶室的门,启动了发动机。拖车后面拖着一辆黑色丰田,丰田的车头陷进去一大块。司机一踩油门,拖车就一路轰鸣着往华盛顿区东南方向开去。
“等一等!”我一边喊,一边追着拖车。“请等一下!”但是没用,我可不如它快。不过虽然拖车开得快,那辆丰田可怕的车头还一直朝着我的方向。我用尽全力奔跑才勉强跟得上。整个车头仿佛对我着龇牙咧嘴地微笑,那是一种扭曲了的微笑。司机的位置往里凹了一大块,估计就是在这个部位撞上了电话亭。接着我看清楚了到车后坐的一个黑影。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什么人。
马休……
“等等……等一等!”我狂呼不止,直到喉咙感觉像被火烧了一般。可是这和我心中的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没有什么能让我更加难过了。我的胸口就如扎进了一把锥子,每过一分钟锥子就扎得更深一点。我一边狂奔一边用眼睛四处搜寻,寻找任何可以给我答案的东西。什么也没有。我的脚趾开始抽筋,我的脚又酸又疼。而胸口的伤口一阵疼似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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