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
“对不起,哈里斯……我当时只想让你相信我的能力……你别生气……”
“薇儿……”
“可能就是因为我这样说,所以你以为我很坚强很能干,所以──”
“没有关系的。”我打断她。
她停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来。“什么?”
“没有关系的,”我重复道。“我是说,十四……多少?四百?五百?”
“六百六十。可能有六百六。”
“就算那么多吧。”我说。“两个……十二个……十四个……无论多少个,你都能脱颖而出。”
她的脸上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得出她很高兴听我这样说。可是她马上又抓住安全带,她还是无法放松。
“你可以笑一笑。”我说。
她摇摇头。“我妈妈总是这样说。漱完口,吐完水,你可以笑一笑了。”
“你妈妈是牙医?”
“不是,她是……”薇儿顿了顿,耸了耸肩膀。“她是口腔诊所的卫生员。”
我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了。她刚才的犹豫不是因为她不爱妈妈……是因为她不想让人家知道她与别人的不同。
我再一次回想起我的十七岁。我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在创业日那天,大家都很开心,而你却暗暗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出现。在华盛顿的高等学府的象牙塔里,你也被视为二等公民。
“你知道吗,我爸爸是理发师。”我对她这样说。
她马上有反应了。她害羞地上下打量着我。“你说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我说。“他每天为我的朋友理发。理一个头七美分。那种很难看的锅盖头也是一个价钱。”
她整个身体都转向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你知道,我并不为我的父母亲感到难为情。”她说。
“我从来不觉得你会这样。”
“问题是……他们千方百计让我上区中学,可是我们家只能买得起这个区边界线上的一座很小的房子。正好在踩线的地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是说,在起跑线上
……”
“在起跑线上你就觉得已经落后了。”我也深有感触。“相信我,薇儿,我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要来国会工作。我在那里拼命工作,花了好多年时间想改变发生在我父母身上的不公平。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可这不代表你就应该放弃努力了。”薇儿不以为然。
“你是对的──这是温斯顿丘吉尔的一句经典名言──可是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你什么都做不了了……”
“什么都做不了了?啊,你,你真的这样想吗?”她十分认真地问。“我觉得只有那些烂片子才教人消极……我不知道……大家都说政府里都是一群饭桶,你知道,他们没有廉耻,可是你不也在那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吗……就像我第一次知道你……你作的那个讲话……你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我抓住方向盘,就好象那是一块盾牌,可无济于事,挡不住她那些像匕首一样锋利的问题。薇儿静静地坐在我身边,等待我的回答──她以她的微薄之力唤起了我心底久已沉睡的东西。人有的时候真的需要被扇一耳光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不……”我终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薇儿点了点头。至少在她的世界里她保住了正义,让她很欣慰。
“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很快又补充说。“有时候你处在倒数第一的位置反而能学到一些东西──这可不是坏事。倒数第一说明你追求前进的渴望是别人所不能比拟的。这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你知道这种对成功的渴望能给你带来了什么吗?”
“除了失败以外?”
“成功,薇儿。无论你在哪儿,无论你做什么。对成功的渴望总是能最终带来成功。”
我的声音渐渐被引擎的轰鸣所取代。我们静静地坐着,整整一分钟。她让这种静默延续下去──这次,我觉得她是有意的。
薇儿看着前方长长路,没有告诉我她心里在想什么。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最无情的谈判专家的。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她最后问我。
“我们离戴木地区还有十五里……这个小镇名叫勃鲁玛……过了这个小镇,我们还有一两个钟头的路程。怎么样?”
“没什么?”她在座位上盘起腿,像印度僧人打坐一样。她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剪刀状。“我想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我听你讲讲你们家的理发店。”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就在戴木吃点东西。因为在这里没有烤奶酪吃。”
“啊哈,我们有东西吃了。”薇儿高兴起来。“戴木的烤奶酪,听起来真不错。”
加诺斯的旅途中转了一次机,在机场被一个矮小的亚洲妇女缠着谈了三个小时,她说她毕生的愿望是开一家只卖炸虾的餐馆。可是他还没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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