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原先的那两个男孩开始沿月台跟着机车奔跑起来,同时用敬畏惊羡的眼光看
着那巨大的驱动杆如何转动起那么大的火车轮子来。
不知道司机在启动调速器时是否因为这两个男孩而分了心,总之,火车就是在
这一刹那突然失控,巨大的轮子飞速运转起来,活塞杆的运动快得让人眼前一片模
糊。照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火车钢制的驱动杆会像柔软的铅制品那样变弯。
幸亏司机在这时迅速关闭了调速器,轮子的转速才渐渐慢下来,原先那可怕的声音
才变成一连串持续稳定的嚓嚓声。一切终于平安无事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时,发现那儿多了一位乘客。这人中年光景,身着苏格兰粗
呢外衣,看上去,就像一个乡村绅士,但后来我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因为他只是个
机械师。
福尔摩斯喜欢听人聊天,但不听那些关于时尚问题的闲扯,也不听那些寻开心
的花边新闻。他感兴趣的只是就业、贸易、科学等诸如此类的生活中的根本问题。
过了不久,那个机械师老兄也拿出烟斗抽了起来,于是,整个车厢便弥满了烟雾。
在吞云吐雾间,机械师把他坐车出行的原因告诉了我们。
为了让他不停地说下去,福尔摩斯还时不时地问他一点问题。从他的介绍里,
我们得知他经营着一家叫盖洛特的公司。除去其它一些业务外,他们也做打谷机的
生意。他还告诉我们去年有好些打谷机出了问题。
“眼下是打谷旺季,也是农活最忙的时节之一。机器故障会对农民造成很大的
损失,对我们公司的名誉来说则更是要命。”说着,他猛吸了一口烟,“去年我们
重新设计了机器的部分零件,当然也进行了故障测试。但令我们尤为发愁的是我们
后来发现机器总在打谷旺季出毛病。因此,我这次就是去更换零件的,那些零件就
放在有押货员的货车厢里。我们这么做就是要保证打谷旺季开始时不出问题,而且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去换零件了。”机械师还告诉我们打谷过程中许多有趣的事情。
这让我们想起了农民艰辛的劳作,于是,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唉!”那老兄叹道,“有时候他们得忙到天黑,挑灯夜战到把活全干完。要
知道,打谷机第二天还要拉到已经约好的另一家田里去。”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吃了些三明治,换着看了些报纸。总的来说,这段旅程还
是颇为开心的。只可惜在转乘前往谢菲尔德的火车时,我们没能和那个健谈又风趣
的机械师老兄道个别。
在去贝克韦尔的火车上找到位子后,我朝车窗外面看了看,发现站台上摆放着
各种各样的东西。其中有一包行李的上面赫然印着“诺丁汉郡,哈克诺阿,林。米
尔斯学校”。
我碰了碰福尔摩斯的膝部,问道:“那个哈克诺阿不就是诗人拜伦勋爵的埋葬
地吗?”
“没错,那正是,但他的心却孤独地留在了希腊。要知道,华生,有个古老的
预言说葱郁茂盛的舍伍德森林里要是驶过一艘小船,拜伦家族就将不复存在。
“事情最终被言中了,故事也就因此传了下来。据说,他们家族中有个讨人嫌
的家伙,为了能到教堂附近的湖中泛舟就让人造了一艘小船,结果他和同去的管家
一起淹死在那里了。林中的人当时对这个家族早已恨之人骨,因此,当那个讨人嫌
的家伙把船拖过森林时,他们就把蕨扔到空船里去,希望预言能够实现。事情不幸
被言中,拜氏家族随后便衰亡了。”
“这么说,预言还是有些可信之处了?”
“哦,没错,华生。我现在来预言一下火车会准点启程,门会轰然关闭,接着
绿旗举起,汽笛鸣响……然后我们便随车出发了。”
福尔摩斯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幽默的神情。这时,廊道上的门不经意间开了,
走进一个特别胖的男人,他身着大花格子外套,头戴一圆顶礼帽,看上去就像一个
赛马场里赌马的人。他在靠角落的一个位子上坐下,看了看我们,而后就闭上了眼
睛。
火车蜿蜒前行,经过了许多站点和桥梁。看着铁路沿线的那些工厂和作坊,我
们想起闻名世界的谢菲尔德刀具、叉子、勺子以及剪刀就是从那里诞生的。那些巨
大的厂房和熔炉高高地耸立在一起,阴森可怖,使得周围的一切显得矮小而且平凡。
但就是这一切,不仅构成了谢菲尔德的生命线而且也成了英格兰的命根子。虽然这
里肮脏、污秽,像疯人院,但没有了这些,我们又如何活得下去呢?
观看窗外的景色就像欣赏一个瞬息多变的万花筒。火车开到郊外时,呈现在我
们眼前的已不再是小小的平房而是结构更好甚至更大的房子。
在换乘开往德比郡的火车后没多久,我们发现自己已是在荒野中穿行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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