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遍大声呼叫起同样一句话——‘基分扎普封、基分扎普封’。他竭尽最后一丝
力气尖声地叫喊,希望以此引起听得懂这话的人的注意。
“他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餐具架旁,拿出一支
铅笔试图在随手可及的纸张上草草留下一些话,但由于用力过大,笔尖断了。于是,
绝望至极的老人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一个个抽屉,这也就是你们后来所见到
的抽屉大开的情形。老人绝望地搜寻任何一种可以用来写字的物品,一小截铅笔、
蜡笔或其他任何东西,但他最终一无所获。此时他已无法走动,他只能靠在椅背上,
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叫着同样一句德语:”基分扎普封、基分扎普封‘。
“这时,乌鸦被吓坏了。它心爱的主人此时的举动,已让它无法理解。老人伸
手触到了椅子,而后将乌鸦的栖架也一把拉了过来,却不曾想让尖利的金属物撞着
了脑袋。在恐慌中,受惊的鸟儿绕着屋子飞了一圈又一圈,他的主人则以万般痛苦
的声音尖声厉叫着那些古怪的话,而这也正是乌鸦在惊恐中飞出敞开的大门,逃进
夜色之前从心爱的主人那里听到的最后几句话。此后,死神便叫上钟表匠一同离去
了。一切随之安静了下来,只有烛光依旧摇曳闪烁,守着漫漫的长夜。终于,有一
天的夜里,蜡烛熄灭了,就像老钟匠一样,它也耗尽了生命。”
我们静静地听着。福尔摩斯对当时场景的描述,让我们每个人都浮想联翩。我
们仿佛听见那只乌鸦一遍又遍地凄声厉叫着主人临终时的话语,随后又重归寂静。。
“要知道,”福尔摩斯说,“乌鸦仍然记得最后那可怖的一刻,老人尖声呼叫
的话语。这让它联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说着,福尔摩斯伸手从天花板的钓钩上
取下一块残余的熏猪肉。那猪肉无疑是在另一个房间的炉火上熏成的。福尔摩斯大
步走出屋子,将肉扔到后门旁边的草地上。很快,那只乌鸦便悄然飞来,开始用强
有力的嘴撕扯那块熏肉。接着,福尔摩斯便回到我们所在的工作室里。医生和牧师
一言不发,我想他们已被福尔摩斯所描述的场景所折服,而且也被他的说话方式所
征服。福尔摩斯对事实的如此把握让人对他无从置疑。在我们看来,他就仿佛是一
个隐身的现场目击者。
福尔摩斯抬头看了看不高的天花板,抽了几口烟,而后转向周围的听众继续说
道:“我的同事与我在泰兹威尔见过一个二手书摊。我趁机用一本德语词典查了查
乌鸦多次叫唤的那个词。我猜想那是日耳曼语,是钟表匠在苦痛中叫喊出来的母语。
至于这个词究竟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如果是一个垂死的人竭尽最后一丝
气力喊出来的词,那它必定很重要。”
福尔摩斯停了一下,依次看了看我们后,说道:“但我当时还是琢磨不透。因
为我反复研究之后最终得到的意思竟是‘松果’。”
我们每个人都把这个词重复念了几遍,好像这么一来就能悟出一个人在临死之
际说这些话的原因似的。就这样,我们或自言自语或相互把这个词说了好几遍。福
尔摩斯则依然叼着烟斗,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在我碰巧对那个装有旧钟锤的盒子进行一番搜查之后,这个问题才豁然开朗。
这些钟锤蒙着灰尘,很脏,而且有些钟锤表面的油漆都已裂开了。你们看得出它们
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福尔摩斯边说边用手指了指,“但就在我给它们分类时,
我发现有一些钟锤是铸成冷杉球果状的,就像布谷鸟钟摆链子下端挂的那些钟锤一
样。而在这个盒子中,正好装有十个这样的果状锤。”福尔摩斯走过去将盒子打开,
将每个钟锤取出,在凳子上一字排开,那样子就像钓鱼人要展示他的收获一样。
每个钟锤确实都铸成了冷杉果的形状。
福尔摩斯取下烟斗,将它搁在凳子上,说:“我发现这些钟锤有些奇怪……我
将它们放上天平时,你们注意一下每个锤的重量。”
说着,他把钟锤依次放上了天平。我们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看着。前六个锤的重
量几乎相同,都是十二盎司左右。但轮到第七个时,天平则往一边迅速沉下去。其
余三个的情况也完全相同。
福尔摩斯转向我们,问道:“这四个球在形状、大小上与其它六个完全一样,
为什么却更重呢?”
我们都沉默无语。牧师突然开口了:“他们一定是用别的金属铸成的。”
医生则不假思索地说道:“前面六个明摆着是用铁铸成的,其余四个则是铅的。”
我正在仔细思考的时候,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差不多,但又不完全对。试
想还有什么金属会比铅更重?而实际重量又是铅的两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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