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
“那真是可怜。我不太了解画,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很有前途的。”
真弓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抽搐着。如果丈夫不在面前,她一定会大哭一场。可是,不过是以前的一个邻居死了,就嚎陶大哭,丈夫一定会起疑心。强制压抑着悲伤,对她来说固然是很难过的事,但是由于周吉清楚她的心理,就觉得可笑了。但周吉并没有因此露出笑容,他绷紧脸上的肌肉,做出严肃的表情。
“所以我说过,最好不要有车。和佐先生后来结婚了吗?”
“不知道。”
“他的前妻知道了一定很惊愕。即使是外国人,也应该有感情。”
“大概是吧。”
真弓往周吉的大茶杯里倒茶,显得比平时沉默。本来是要哭的,现在咬着牙拼命忍耐。周吉看着妻子的表情,心里感到非常满意。如果告诉她那是我干的,她一定会非常意外。想到这里,他几乎冲动地要说出一切,因此急忙转移话题。
“如果寄来讣闻,也不能不闻不问,你就寄奠仪去吧。”
“是。”
她以微弱的声音回答。只要薄薄地涂上一层口红,真弓的脸就会显得非常美。现在的她,虽然依旧很美,但是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她心里大概很想去参加情人的葬礼,做最后的告别,可是她又没有特别的理由到大矶那么远。她一定感到很遗憾。周吉心想:这叫自作自受。
可是他还是不能放心也许她和过去出去幽会一样,找个合理的藉口出去。为了防她来这招,周吉准备在和佐出殡那天,交代很多事情给妻子做,把她整天都锁在家里。想到那天真弓的表情时,他差点把嘴巴里的茶水喷出来。
四
周吉的外貌长得像熊袭(日本古代民族)人,粗粗壮壮的,大概是基于补偿心理,他待别喜欢身材苗条、腰肢纤细的女性。真弓婚前在百货公司和服专柜工作,脸蛋和身材都很纤细,正是周吉心仪已久的那种类型。周吉一见到她,惊为天人,靠着财力,硬是把她娶过来。生气时,他固然会对她怒吼,可是,另一方面,他也以自己的方式比任何人都爱惜她。她想要什么,一定有求必应,对她的任性举动,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吉以自己待她如此,所获得的报酬竟然是她的背叛,除了恨妻子外,也气自己一向老好人的表现。
和佐死了将近一个月,真弓的悲伤似乎一点儿也不曾稍减。看到真弓这种情形,周吉恨不得下次结婚时就娶一个农家女算了。管她是不是个身材粗壮的丑女人,也许外貌相当的夫妻反而幸福……
杀害画家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如果立刻就不到那家酒吧,说不定会引起怀疑。划,周吉继续到那家他不认为好玩的酒吧几次,照顾一个老是喝醉酒的女招待的生意。也许是缘分,他和这位年纪不小的女招待变成常常在旅馆幽会。
“怎么搞的,事情倒过来了。”
每当和那个叫幸子的女招待睡觉时,周吉也会想起真弓的事,不由得对这种讽刺性的演变露出苦笑。可是他并不想因此原谅妻子。因为真弓背叛他是铁一般的事实,即使是现在周吉有了外遇,也不能抹煞那个事实。他就这样以九州人慢条斯理的个性,开始进行第二个计画。
他决定把杀人的日期定在3月10日,之所以定在那一天,只是因为那天是陆军纪念日,并没有特别的理由。蓝图已经完成了,他只要依照计画行事,一切都能顺利解决。
按预定计划,前一天下午,周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最喜欢的盆石书,等妻子走进来。吃过午饭,真弓没有休息,一直在院子里整理樱草。最近她对花草特别热衷,大概是借着整理花草排遣心绪吧。不过已经过了两个钟头,也该口渴了,应该很快会到客厅才对。周吉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待机会。
又过了30分钟,真弓才进来。表面上,夫妻还是和和睦睦的,一面把果酱涂在惠子送来的饼干上慢慢吃,一面喝茶,絮絮叨叨地谈着朴素的樱草以及长得像发簪一样,有很多小花的西洋樱草。真弓偏爱日本樱草,周吉并没有特别偏爱,最后还是同意妻子的意见。这是重要时刻,应该避免为一些小事情而发生争执。
“我还要去干一会儿,怕黄昏时会突然冷起来。”
“好久没有吃甜不辣了,做一点儿来吃好不好。肉固然很好,吃多了会积累胆固醇。”
周吉站起来对真弓要求,就在真弓点头的时候,他好像不经意地发现了什么,指着墙上的匾额说:
“玻璃上有只小虫,你清理一下吧!”
那幅匾额据古董店的老头说是写乐的真迹,是幅艺人图,他便买了下来。姑且不论真伪,光是花了500万的高价,就足以令他引以为做。事实上,周吉已经事先仔细地擦拭过匾额,不会有污垢。
“是你看花了,上面什么也没有。”
正如他所期望的,真弓用食指摸了一下玻璃表面,然后又靠近去看,确定没有小飞虫。
“是吗?这样说,我有老花眼的征兆了。”
“你还算是晚的。很多人在50岁以前就有老花眼了。”
真弓没有发现周吉的意图,重新戴好红色围巾,穿上凉鞋去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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