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冷的口吻格外冷静,跟平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树徒轻轻额首,雾冷向他礼貌性地行了一礼,随之转身走出了阅览室。
“我也该回去了。”树徒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走了,再见。”
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吧。”
“别放在心上。”
树徒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不知怎的,君代竟有些不忍看他离去的背影。
阅览室里又只剩下君代一个人了,他看着桌上雾冷为她送来的书。这是她之前拜托雾冷替她找的,苏格兰的古代传说,她拿起书和便当,走出了阅览室。他经过了前台。前台只有歌未歌一个人,她真沉迷于一本英语读物,完全没有注意到君代的出现。君代没有走向前台,而是径直向大厅走去。
“最尽头的图书馆”有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天顶高高的。可叹的是,这里竟然终日见不到一个人影,委实让人觉得宽敞得有些多余,君代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打开了她的便当,小小的枝型吊灯在君代的头顶上闪耀着,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百合,只为她的公主默默绽放。君代吃了一口煎蛋,要是在少放些糖就好了,他有些后悔。真是毫无意义的进食,她想,她跟树徒,她们俩其实是一样的。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身边也没有任何人陪伴正如此刻的她,一个人吃着自己给自己做的便当,她忽然对死充满了恐惧。或许,死的本质,就是没有尽头的孤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树徒的话在她的耳边深处回荡着。不!没关系的。天堂里有月亮,而且还有天使在身边翩翩起舞。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可是,如果只剩她孤身一人呢》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一直都是这样过着,又开始头痛了……在天堂里也会头痛吗?君代惨然地笑了。
“你在哭噢,君代。”
说话的是雾冷,他伸展着长长的腿,在君代的身边坐了下来,君代有些恍惚,愣愣地盯着雾冷看了许久。
“才没哭呢。”
君代逞强地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个倔强的小孩呢。”
雾冷说着,把君代轻轻地揽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头。
现在,君代的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雾冷的胸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
“被嘲笑了呢。”
“哈哈,那本书,喜欢吗?”
“嗯,很喜欢。虽然还没有真正看过,但我想一定很棒。”
“那就好。”
“嗯……筷子掉在地上了。”
“待会儿捡好了。”
“我……不想死。想到死,就觉得好害怕。我才发现,原来我是这么恐怕死亡。我刚才……哭了吗?一定是因为太害怕了。为何只有我非死不可?我不要死掉——不要一个人死掉!”
“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了。”
“我为雾冷先生做了便当来了呢。你会吃吗?”
“那当然咯。”
“和我一起吃吗?我们两个,一起吃便当是吗?”
“啊。”
“我不甘心,为何不能让时间就此停止呢……若能一直想现在这样,该有多好。”
“别怕,时间的流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雾冷温柔地笑了。
静静的大厅里,回荡起轻柔的笑声。
“树徒这个人,真让我捉摸不定。他说再见的时候。那悲伤就好像他面前将是整个世界的尽头,他说,他是追踪者短剑才找到我的。可是,在这个图书管里,出现在那把短剑的周围的,不止是我呀。美希姐不也是吗?歌未歌姐不也是吗?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够断定我才是他寻寻觅觅的那个前世恋人呢?”
“难道是因为面影?”
“你是说,转世前的脸上还会带着前世的面容?”
“还有一种可能,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在轮回转世的瞬间他看见了你的容颜,无论采用哪种解释,看来都只有树徒才可能知道谁才是你。”
“一九七一年发生的事,他也说到了呢。他说,我被杀死在七芒星的中心,一把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短剑刺进了我的胸口。”
“关于这件事,我又收集了一些资料。”
雾冷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叠好的纸。君代接过纸。翻看起来,这是一份剪报的复印件。白纸上的日期是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十八日,新闻报道的标题是“青年男女雷他杀,尸体被发现。”倒是终结得相当简洁。
“死者身份目前还不能确认。目前能够判断的是,男性死者死于颈部被刺导致的大量出血,而女性死者则死于胸口刺伤所导致的心脏机能停止。作为凶器的西洋式短剑虽然被留在了凶案现场。但短剑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跟树徒说的不一样呢。死去的人应该只有我一个呀。”
“啊,但报道中却说两个人都死了。”
“关于七芒星,报道里一句都没有提到呢。”
“是因为报道管制的缘故吧。或者,我们可以认为,七芒星什么的,根本从最开始就不存在。可是,到底有没有过七芒星,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假设被杀死的那个女孩就是你的前世,那么,跟那个女孩一起死了的那个男孩,他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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