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一切都在发着模糊的荧光,好像是闪着某种微弱的闪光,所以凯尔说不出是什
么颜色。他的头发像个不干净的拖把,可能是浅棕色;脸上长了些雀斑。他可能已
经二十一或二十二岁了。
他的眼睛很逗,看着凯尔,似乎看穿了他,而且似乎凯尔是幽灵而不是幽灵是
凯尔。那些眼睛蓝蓝的,像一种吓人的几乎无色的蓝色霓虹灯——但还不止于此,
那双眼睛分明告诉人们它们了解的比任何二十二岁的人应该知道的都多。过去一切
岁月的智慧似乎都锁在其中,多个世纪以来的知识正好位于覆盖它们的蓝雾的微光
之下。
此外,它的面部美如蓝瓷,也像蓝瓷一样易碎;双手细长,越往指尖越细;肩
膀有点耷拉;皮肤苍白,除了雀斑之外,并无瑕疵。不过就算只有那双眼睛,在街
上时你也很可能不会看他第二眼。他还只是……一个年轻人。或曾经是。
现在呢?现在他已变样了。哈里·基奥浑身实际并不存在,可是他的头脑一直
在动,而且被包裹在一个新的——很新的——躯体里。凯尔开始不自觉地审视幽灵
的那部分,然后很快停下了。那儿有什么可审视的?无论如何可以等待,不太重要。
要紧的是基奥在这里,而且他有重要的东西要说。
“有事?”凯尔重复基奥幽灵的论述,开始发问。“什么事情,哈里?”
“今人恐怖的事情!现在我只能给你描述一个起码的轮廓——我对它知之不多,
还不太清楚。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俄罗斯的E分部吗?还有德拉哥萨尼的事情吗?我
知道你无法查证这一切,你调查过吗?你相信我对你说的德拉哥萨尼的事情吗?”
基奥对凯尔说话的时候,凯尔就这样入神地盯着他已经变得不同的那部分,也
就是他上次见到他或感觉他的时候他所起的变化。这时,幽灵的肚子上悬浮着一个
赤身男婴,或者说有点像男婴的东西:它像基奥一样无形——悬在半空,绕着自己
的轴缓缓旋转,在基奥躯体所占的空间里翻转。婴儿像一个在某种不可见的搅动液
体中浮动的胎盘一样蜷曲,又像某种奇怪的生物和一幅全息图。不过这是一个真实
的活婴;凯尔知道它就是哈里·基奥。
“关于德拉哥萨尼的事情?”凯尔又回到了现实中,“对,我相信你。我得相
信你。我尽量核实了,跟你说的丝毫不差。至于波罗维奇的分部——不管你干了什
么事情,都具有毁灭性!俄国人一周以后和我联系上了,问我们是否还要你……我
是指——”
“我的尸体?”
“——对,假如我们想要回来的话。你知道,他们和我们联系上了。直接联系
的。不是通过外交渠道,他们还不打算承认自己有这么个组织,也不指望我们承认
自己存在。因此你不存在,不过他们问我们是否想把你要回来。波罗维奇死了以后,
他们有了个新老板——菲力克斯·克拉科维奇。他说只要我们告诉他们如何把你要
回来,就可以要回来。你如何对他们的,他们也怎么对你,你实际上是如何对他们
的?对不起,哈里,我们得否认你是我们的人,告诉他们我们不认识你。实际上,
我们并不了解你!只有我,还有我之前的吉南爵士了解你。如果我们已经承认你是
我们中的一员,你所做的一切就会被解释为战争。”
“实际上,这是伤害!”基奥说,“听着,阿勒克,这次跟我们上次交谈可不
同了。我没时间,在形而上的平面上有相对自由。在梅比乌斯体里,我能自由活动。
可是现在是在有形世界,托身于哈里的躯体,我感觉简直像个囚徒。现在他睡着了,
我可以把他的潜意识作为自己的使用。他醒过来以后,头脑就成了他自己的,又会
像一块磁铁一样把我吸回去。他越强壮——他的头脑学得越多——我就越不自由。
最后我将被迫完全离开他,寻求在梅比乌斯体生存下来。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解
释这一切,不过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会睡多久,所以我们要巧妙地利用时间。我要说
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与德拉哥萨尼有某种关系?”凯尔皱着眉头,“德拉哥萨尼死了,你亲自告
诉我的。”
基奥的脸——他的幽灵的脸——又变严肃了:“你记得这个德拉哥萨尼是干什
么的?”
“他是个通灵术者,”凯尔毫无疑问地马上回答,“很像你。”他马上意识到
自己错了。本来他可以保持缄默的。
“不像我!”基奥更正他的话,“我过去是,现在也是一个通灵术者,而不是
一个召亡魂问卜者,是关亡师。德拉哥萨尼像一个失去理智的医生,不用麻醉药就
给人猛拔健康的牙齿,从死人身上窃取秘密。而我与死人对话,尊重它们。它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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