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而是一种全面的病态。有时看着他,或冷不防地侧视他,他仿佛被突然打开
的电灯所惊吓的螳螂,或是一只奋力向前、退潮以后被困于沙滩上的水母一样。你
几乎可以感觉他身上有某种东西在沸腾。如果这种东西既不完全是心理上的,也不
完全是生理上的,可是又包含二者,那究竟是什么?
难以解释。也许它是心理、生理和灵魂三方面的?只是乔治不太相信灵魂。他
不是怀疑灵魂,而是希望有证据证明它的存在。他死亡的时候很可能以防万一,祈
祷过,不过在此之前……
至于安曾说的尤连在学校的情况:对,关于它的全部情况都对。他提前参加了
一切考试,通过了每一门,但这不是他提前离校的原因。乔治有个文稿起草人,叫
伊安·琼斯,在他伦敦的办公室工作,有一个小儿子和尤连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安
当然不会听这一切,但有关尤连的流言蜚语到处都是。尤连可算是半个同性恋者,
勾引过一位男教师,把对方的性欲激发了。而尤连一旦压在对方的身体上,就成了
一个恣意作乐的人,用阳物在对方身上每一处性交。对方责备尤连。这是一个故事。
接着:
上艺术课的时候,尤连绘的画使一位很温柔的女教师动手打了;她还直捣他的
床位,烧毁他的艺术作品。尤连个性散漫(乔治不知道他们是否仍然那么待他),
人们发现他脸上、手上粘满了脏东西和动物内脏,独自游荡。他一只手拎着一只还
在冒着热气的小野猫的尸体。他说是别人干的,可是这个地方是个沼泽地,方圆几
英里无人。
不仅如此。他似乎梦行,把小男孩们的屎尿都吓了出来。使学校不得不派晚间
警卫在他们宿舍门口站岗。这时,校长与乔治娜作了一次长谈,她同意尤连离校。
不管是自动离去还是被开除,都是为了保全学校的名声。
还有其他次要事情。不过上述故事包括了基本内容。
就因为这些理由,乔治不喜欢尤连。当然还有一件事的来历跟尤连本人一样久
远,而且铭刻于乔治的脑海,不可磨灭。
乔治仿佛看到一位老人临死时,把床单抱在胸前,最后低语:“给它施洗?不,
不——绝对不能!先给它驱邪!”
安不得已的时候说话也很刻薄,不过极为善良。即使她有自己的看法,也不说
任何伤害人的话。
她在私下承认对尤连有看法。
现在她往座位后部挪了挪,伸展身体,感受从半开的窗户外吹人的凉风;此时,
那些想法又冒出来了。都是些奇怪逗趣的事情:一只绿色大青蛙;她左边的乳头不
时发出的疼痛。
很难对那个像青蛙的东西聚焦;更确切地说,她不喜欢对其聚焦。就个人而言,
她连一只苍蝇也伤害不了。当然一个才五岁的孩子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能意识
到吗?问题是,自她了解尤连以来,他总好像完全了解自己的作为,甚至在婴儿时
就已经完全了解了。
她称他为“有趣的小家伙”,而事实上乔治说得对:尤连还不只是有趣。还有
一点——他从来都不哭。这种说法也不太对,他饿了的时候,至少很小的时候哭过。
他在直射的阳光下也哭过,很明显这是由从婴儿时期就有的俱光症引起的。对了,
他至少还在洗礼上哭过,虽然这次哭本身好像显得更像愤怒或暴怒。据安所知,他
从未接受过合适的洗礼。
她任由思绪控制自己,开始回忆。海伦出生的时候,尤连刚开始瞒珊学步。过
了一个月左右,可怜的乔治娜才恢复健康,能够回家,就把他接了回去。安清楚地
记得那个时刻。她奶量多,身体胖如黄油,脸色红润,多么健康!她一生中最快乐
的时候莫过于此刻了。
海伦刚满六周的那天,安给她喂奶。这时尤连像一个小机器人一样蹒跚走来,
寻找被海伦剥夺的一点额外感情,甚至嫉妒她,因为他不再是无比重要,出于冲动
——由于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孩而产生的痛苦,她抱起他,亮出左边的乳房,给他喂
奶。
回忆这些的时候,乳头上的阵痛又像黄蜂叮螫一样让她难受。“噢!”她从半
睡中醒来了以后说。
“你没事吧?”乔治立即询问,“把车窗摇低一点,让我们呼吸点新鲜空气。”
汽车发动机的不断咕哝又把她唤回了现实中。“我痉挛了,”她撒谎,“浑身
像针毡般难受。我们可以在什么地方歇一会儿吗?——比方说下一个咖啡馆?”
“当然可以,”他回答,“现在随时都能找到一个。”
安垂头弯腰,勉强回到记忆之中。对,给尤连喂奶……她抱着两个婴儿坐下来,
两个人——海伦在右边、尤连在左边吮奶,而她在打瞌睡。有点奇怪的是:一种她
无心抵挡的倦怠袭上身来。然后她觉得疼痛,立刻就醒了。海伦在哭泣,而尤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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