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五十七分。)
丹尼斯在车旁来回走动,如热锅上的蚂蚁。
假如布魯斯是无辜的,他想干什么?那句“如果有人拦住我们”在丹尼斯脑子里打转。他们每一步都将危机四伏。当然,一名警察一般没什么理由会去拦下车并检查后座。话虽如此……
毯子,防水布,随便什么能拿来盖住尸体都好!
车门依旧大刺刺洞开,丹尼斯扑进车里,借着极微弱的月光摸出一支小手电,打开开关,返身爬进后座。
有块用作坐垫的毯子随随便便落在车里几件工具之间。他厌恶触碰到尸体,甚至是那外套也一样,只得拿起毯子笨手笨脚地草草将其盖住。
米尔德里德·莱昂丝的嘴张得大开。当他将毯子拉上去,使尸体微微动弹时,发现尸体前额与脸颊周围那红色的皮革椅面上沾有少许细沙。他注意到了这一点,直觉深处多少胃出几分莫名的不协调感,但已经没时间去注意这些了。
背后凭空响起一声:
“福斯特先生!”
这是伦维克中校的声音。
①“猎月”(the Hunter‘s Moon)又有“血月”(Blood Moon/Sanguine Moon)之称,是紧接获月(the Harvest’s Moon)后的笫一个满月,也就是十月份的满月。这一次满月一般比一年中其他的满月看上去要小一些、光芒也更偏黄一些。
②The Ancient Mariner,英国著名诗人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1772——1834)创作于1797——1799年间的长诗,记叙了一名水手在一次远航中遇到的许多超自然现象。在这首经典长诗的开头,水手拦住一位正赶去参加婚礼的过路人,开始讲述自己在航程中的所见所闻。路人先是困惑而厌烦,后来便逐渐被水手的经历深深吸引。布魯斯这里用这首诗来比喻贝莉尔巧妙地缠住赫伯特父女。
③俄罗斯台球(Russian Billiard)又名“金字塔”(Pyramid),是在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和芬兰流行的一种桌球。母球一顆,为红色或黄色;子球共十五顆,均为白色。球的质量略重于西方流行的其他桌球。
第13章
海面上倒映的褶皱月光,只有两扇窗子亮着灯、被白色防水板包裹的旅馆,自己手里正扯着一张破毯子往死人僵直的腿上盖——这一切不知怎么就这样凑到了一起。
丹尼斯听到那个声音时,既没有方寸大乱,也不曾被罪恶感击垮,着实令人钦佩。此刻他心底反倒是铺满了一层绝望酿就的冷静。
“什么事?”他喊。
然后他熄灭手电,轻轻关上车门,扭上把手,跳下车来。
伦维克中校的脚步踏在碎石上,格外清脆。他是从旅馆前面绕过来的,由于缺失左臂,左腿的协调性受了点影响,步履略显蹒跚,左肩显得比右肩略高了些。
当他经过那两扇亮着灯的窗户时,丹尼斯瞧见他那两道浓眉拧成一个略带困惑和烦恼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但伦维克仍从那络腮胡里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呃——想和您谈谈,”他解释道。但与此同时,他眉头一挑,明明白白写着个问号,目光移向达芙妮的车。
丹尼斯笑道:“这是赫伯特小姐的车。”他故意说得很大声。
“这我知道。”伦维克中校说。
“埃格顿先生让我从后座上拿点东西,“丹尼斯又用了布魯斯的那个假名,“但显然东西不在里面。”
“啊!”伦维克中校审视着黑沉沉的楼梯,还有楼梯上方黑沉沉的窗户,“那么埃格顿先生已经回来了?”
“是的。”(承认这一点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伦维克中校深深吸了口气,“我来找您首先是关于您住宿的问题。”
“住宿?”
“呃——对不起,您是想在这里过夜吗?”
“对。喔,对对!当然了!”丹尼斯大嗓门里的热情多少有些过头,他只觉得对方投来的目光异常犀利。
“若不介意条件简陋的话,我打算安排您住在我的办公室里。不过,”伦维克中校轻轻打个手势,“我主要不是想说这个,”他略顿了顿,“乔纳森·赫伯特先生在休息庁里,他想马上见您。”
“赫伯特先生——”
“情况好像很急。”伦维克中校说。
“可我不能……!”
“情况很急啊,”伦维克中校坚持,那强健的右手扯住丹尼斯的袖子。
这整件事好像一个巨大的阴谋一样,处处磕磕绊绊,简直是命中注定要逼得他无路可走。丹尼斯一时气上心来,甩开了伦维克中校的手臂。
“为什么这么着急?”
“赫伯特先生、赫伯特小姐,还有韦斯小姐现在都在休息厅里,”——伦维克退了退,低声道歉——“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点太大了。我忍不住偷听了几句,真是抱歉。但我们真是蠢到家了。”
“此话怎讲?”
“那男人不是杀人犯,”丹尼斯惊见伦维克中校前额上涌出汗珠,“他是布魯斯·兰瑟姆,那个著名演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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