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线阳光在云缝间漏下来,从窗户射入。拉乌尔一直盯住她,轻轻地
走近她,等待阳光照射到她睡着的脸上,闭起的眼睛上。当她感到不舒服时,会慢
慢打开长着长睫毛的眼皮。
她还来不及醒过来,拉乌尔已经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躺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不让她的手脚动一动。
“不要叫喊!不要说话!”拉乌尔小声命令道。
“放手!放手!”她生气地嘟哝着,试图挣脱。
他把手按着她的脸。
“别作声。我不是作为敌人来的。你只要服从我,用不着害怕。”她猛烈地挣
扎,继续骂他,虽然那只有力的手封住了她的嘴巴。但是她的抵抗变弱了。他俯身
向着她,反复说道:
“我不是作为敌人来的……我不是来袭击的。我只希望你听我说话,回答我的
问题。不这样做的话,倒霉的是你。”他再次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床上,又俯
身对她低声说:
“我看见了西门的兄弟托马斯。我和他谈了很久。他向我透露了他所知道的关
于费利西安的事实。其余的有待你告诉我了。福斯蒂娜,你知道我的为人,我不会
让步的。要就是你说出来,立即说,你明白,立即说……或者……”他的脸朝那张
愤怒而惊惶的脸凑过去。福斯蒂娜避开那两片压下来的嘴唇。
“福斯蒂娜,说呀,说呀。”他的声音变了。
她看见眼前拉乌尔那无情的眼睛,大为惊骇。
“放开我。”她被制服了,低声说。
“你说么?”“说。”“现在就说……? 不绕弯子,毫无保留?”“是。”
“以西门·洛里安的头发誓。”“我发誓。”他立即放开了她,朝窗口走去,把背
向着她。
等她穿好衣服,他走回来,带着遗憾的心情细看了一会儿,好像美丽的猎物逃
脱了。两人迅速而明确地对起话来。
“托马斯认为费利西安是我的儿子。”“我不认识托马斯。”“但通过西门·
洛里安,你认识他父亲老巴泰勒米,是么?”“是的。”“老头信任你么?”“信
任。”“你对他的秘密生活知道些什么?”“不知道。”“对于西门·洛里安的生
活呢?他的计划呢?”“不知道。”“甚至他们对付我的阴谋也不知道?”“不知
道。”“但他们告诉过你,费利西安是我儿子。”“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没
有提供证据么?”“我没有要他们提供证据。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但与我有关。”
拉乌尔面容紧张地说,“我得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儿子,他们是否利用偶然收集的某
些材料来演出一场喜剧,或者企图利用一件事实以威胁我?我不能在这种含糊不清
的情况下生活……我不能……”他的口气表明,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似乎觉得
惊讶,更强调地说:
“我不知道。”“也许是这样。但你有办法知道,或至少使我知道。”“什么
办法?”“托马斯肯定巴泰勒米把一个小纸袋交给了你,那里面放了有关这件事的
文件。”“是的,不过……”“不过什么……? ”“有一天,他重新读了这些文件,
就当我的面把它们烧掉了,也没有说出原因。他只是保留着其中的一份,并把它放
在一个信封里,封好,交给了我。”“有什么吩咐么?”“他只是对我说:‘把它
搁在一边。以后再说。’”“你可以让我看看么?”她犹豫起来。
“为什么不让看呢?”拉乌尔坚持说,“巴泰勒米已经死了。西门·洛里安也
死了。托马斯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皱起眉头,思索良久,眼光有些茫然。然后
她在五斗橱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一个夹有吸水纸的垫板,里面有一些信件。她从中找
出一个信封,毫不踌躇地拆开,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
她想先知道这纸上几行字的意思,再决定是否可让别人看。
一读之下,她吓了一跳。但她不作声,把纸片递给拉乌尔。
上面写的是一句话——更确切地说是两句——像是专制暴君或集困头目对下属
的专横命令。字迹傲慢、滞重、臃肿、十分用力。拉乌尔一眼就认出是他从前称为
地狱的那个女人的字迹。她下达残忍命令时那种傲慢粗暴的方式,他怎么认不出呢?
他三次重读那可怕的字句:
“如果可能,把孩子培养成盗贼,罪犯。日后与其父作对。”高傲的花押画的
是两把剑。
拉乌尔苍白的脸色引起少妇的注意,这种脸色是由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复苏的
恐惧,过去的不安加上现在最可怕的威胁所引起的。这时候,她十分好奇地、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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