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马比耶和红磨坊均为巴黎夜生活比较活跃的地区。——译注
沃尔斯基听着听着,越来越惊讶,越来越不安。他向他的同伙征求意见。
“砍死他,”孔拉说,“这是我的想法,我没有改变。”
“你呢,奥托?”
“我说应当小心。”
“当然应当小心。”
可是,德落伊老人听见了这句话。他撑着身旁的棍子站了起来,喊道:
“这是什么意思?小心我!它是硬的,它!把我当骗子!你没有看见我的斧子,和斧把上有个(X)符号吗?嗯!(X)是最神秘的太阳符。喂!这是什么?(他指着他的海胆念珠)嗯!这是什么?兔子屎?‘你们有胆量!你们喊兔子屎、蛇卵,它们就会在鸣叫中把体内的唾液泡沫射到空中。’这是布里纳说的!我希望,你不要把布里纳当成骗子。好一个顾主!要小心我,那么我有各种老德落伊的证件,所有的执照,所有的公证书,由布里纳和夏多布里昂签字的证明。有这样的胆量!没有,说真的,在我那个年代,你可以找得到真正的老德落伊人和老古董,年近百岁的白胡子老头。我,是一个骗子!我拥有各种传说,还懂得些过去的习俗!你想不想让我跳老德落伊祭司舞,像当年给凯撒大帝跳的那样?你想看吗?”
不等回答,老人把棍子一扔,就开始跳起古怪的击脚舞和疯狂的快步舞来,跳得特别灵活。这场面非常滑稽,人们看他跳着,旋转着,手一边舞动着,一边弓腰曲背,两腿在长袍下左蹦右跳,胡子随着身体的摆动而飘舞,嘴里不时地用颤抖的声音宣布着舞名:
“《老德落伊祭司舞》或称为《于勒·凯撒的欢乐》。喂!……《神圣的槲寄生之舞》,俗称《圣槲寄生舞》!……由布里纳配乐的《蛇卵华尔兹》……嘿!嘿!忧愁烦恼没有了!……《沃尔斯卡舞》,或《三十口棺材探戈舞》!……红色先知颂歌!颂歌!颂歌!光荣属于先知!”
他又蹦跳了一阵后,突然停在沃尔斯基面前,郑重地说:
“别说废话了!我们来认真地谈谈。我受托向你移交天主宝石。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你准备收货吗?”
三个同伙都惊得目瞪口呆。沃尔斯基只觉得无法弄明白这个该死的人究竟是谁。
“喂!让我安静一点!”他怒吼道,“您想干什么?你的目的何在?”
“什么,我的目的?我刚才对你说过,向你移交天主宝石。”
“可是,您有什么权利?以什么名义呢?”
德落伊老人点了点头。
“是的,我知道……事情并不完全如你想象的那样。很明显,对吗?你急急忙忙赶到这里,你为完成了你的使命而感到快乐和自豪。你想一想……你填满了三十口棺材。四个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制造沉船,双手沾满鲜血,口袋里装满罪恶。这决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期待着一个正式的接收仪式,排场很大,有古代的唱诗班,有高卢僧侣和古代克尔特族人吟诵你的勋绩,搭起圣体供奉台,摆上活人祭品,总之,一切都是装模作样,高卢人的大排场……可是与这一切相反,你看到的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睡大觉的老德落伊祭司,而且他直截了当地向你交货。这是多么掉价,老爷们!您想怎么样呢?沃尔斯基?我只能做我能做的,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情况行事。我并没有滚在钱堆里,我,前面早已和你说过。除了能浆洗几件白长衫,只有十三法郎四十生了买点孟加拉焰火,放点焰火,夜间搞点小地震。”
沃尔斯基一惊,他突然明白了,怒气冲冲地问道:
“您说什么来着?怎么!原来……”
“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呢?是圣·奥古斯丁吗?你想到是神明显灵,想到昨天晚上,岛上神明关照,给你派了一个穿白袍的天使,把你引到橡树下面……你果真这样想,那你就太异想天开了。”
沃尔斯基握紧拳头。原来昨晚他追赶的那个穿白衣的人,就是这个骗子!
“啊!”他吼叫着,“我可不大喜欢别人耍弄我!”
“耍弄你!”老人叫道,“你真是开玩笑,孩子,那么是谁把我当野兽一样地追赶,直累得我气喘嘘嘘的?是谁把我的白长袍打穿了两个洞?瞧你这个家伙!因此我也学会了作怪!”
“够了,够了,”沃尔斯基愤怒地说,“够了!我最后再问一遍,您到底要我怎样?”
“我说得口干舌燥了。我是受托向你移交天主宝石的。”
“受谁的托?”
“啊!这个,我当真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有一天萨莱克岛将出现一个叫沃尔斯基的日耳曼王子,他将杀死三十个人,当第三十个受害者咽气的时候,我就按预先的约定发信号。我不过是这道命令的奴隶,于是我准备好我的小包袱,我在布勒斯一家五金店里买了两个法郎七十五生了一个的孟加拉焰火,又买了几个爆竹。到了所说的那个时间,我就拿着一根蜡烛,爬上我的瞭望台,作好准备。当你在树上喊‘她死了!她死了!’时,我就知道时间到了,于是我就燃放孟加拉焰火,并用我的爆竹震动了大地。就这样,你听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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