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谢谢。”
“我听说你们的肖马托夫夫人要给总统再画一张像。那另一个是摄影师,是吗?”
朱蒂斯点点头。
“似乎都像很好的人。”阿瑟若有所思。
“总统觉得怎么样了?”
阿瑟似乎对这个有色佣人问出的问题感到惊讶。他一边反复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一边盯着他所负责的房间。
“他还好。他挺好的。听他说话就知道了。”朱蒂斯很清楚地看到这位贴身仆人棕色的面庞上满是希望。
罗斯福的声音仍然在房间上空回荡。所有的女人都为他的魅力所折服。她们倾慕地低头凝视着他,除了卢兹福特夫人,她和总统坐得一般高,时不时地低声交谈。作为回应,罗斯福轻快地回答他们,轻轻挥动他那瘦弱的手腕,用像蜡一样惨白的手把蜡烛拔得尽可能的明亮。阿瑟看到这个,也因此更喜爱总统了——也许是在愚弄着自己。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在愚弄着自己,朱蒂斯想,包括罗斯福。
莉齐来到角落里,弯了弯手指,示意朱蒂斯到厨房来。她离开阿瑟,穿过正房,这时她听到了肖马托夫夫人和罗宾斯在讲今天下午迷路的事。总统愉快地催促道:“不对!拐错弯了!哈!”
朱蒂斯刚进厨房,戴西就塞给她一个大浅盘,装着小吃和用碎肉、甜椒、奶酪做的薄脆饼干。“端过去。”莉齐从炉子那儿喊,她正搅着一个闻着有炖肉味的大锅。
朱蒂斯转身朝房间走去,托盘就在她身前。她大步走进人群。很多只手从托盘里拿走了吃的。她走向总统,在离轮椅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两人目光交会。
“你好。”他说。
朱蒂斯弯下腰,为他把浅盘放低。总统瞥了小吃一眼,没什么兴趣,然后直视着朱蒂斯的眼睛。然后他僵住了,似乎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朱蒂斯推测他的确看到了,因为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脸上生出的寒意使她想起了阿格哈的眼睛,那个买她的老丈夫;这种带有敌意的疏远她也见过,那是当父亲拒绝亲生女儿回来时脸上的神情;还有在教她行刺的老师的眼睛中;在她被付了很大一笔钱之后所要杀的数十个目标神情中的,他们那是有权有势的男男女女。这种寒意也在她的眼中生了根。这种寒意只能被另外一个同类人辨别出来。有这种冷漠眼神的人知道其他人都可以被利用,然后再被抛弃。罗斯福紧盯着她,正要开口说话。
朱蒂斯立刻直起身,表情变得柔和。总统眨眨眼,停下来,惊讶于这个女佣的突然抽身。有一秒的时间,他的嘴还张着,然后就开始咳嗽。
朱蒂斯又靠了过去。总统用瘦骨嶙峋的手掩住了嘴。卢兹福特夫人轻拍着他的后背,而人群则都停了下来。罗斯福双颊上的血色褪去。他衬衫的领子至少比脖子大了一号,由于咳嗽而拉紧的脖子上的鼓出的青筋清晰可见。离得很近,朱蒂斯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这个还活着的男人的气息。她把盘子换到另一只手,然后伸出去触碰总统的胳膊,好像安抚他似的握了握。然后她知道了他的体重、健康情况,和该给他服用药物的剂量。
那位海军医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挤到朱蒂斯的前面,跪下来观察总统的脸。他这么做时,罗斯福又控制住了,咳嗽减弱了。医生待了一会,确定症状全无后才站到了一边。
总统用亚麻手帕擦着嘴。在他身边,卢兹福特夫人正关切地注视着他,一只手放在了几秒钟前朱蒂斯放手的前臂上。房间里又恢复了正常,又变得喧闹起来。罗斯福周围的女人们又眼神明亮盯着他,重新争着想得到他的回视。朱蒂斯把托盘端给卢兹福特夫人,她只是用牙签叉了一小块热狗。朱蒂斯再次把托盘端给总统。
和之前做的一样,他对事物没怎么注意,而是又看着朱蒂斯,现在的神情则是突如其来的疲惫和忧郁。
“我不必了,”他说,“谢谢你。我没什么食欲。”他的声音并不像个将死之人的声音,而是坚定,充满了诱惑。
朱蒂斯微笑着端走了托盘。
她今晚不会行动。她还不清楚地形、安全布局和士兵分派的规模,而且也不能肯定穿过黑暗的森林到主路上的方向。
“可能明天,总统先生。”
17
4月11日
南卡罗来纳州,桑福特,1号公路
莱梅克点了咖啡和一份儿牛排。一个红头发、嚼着口香糖的女招待端来了咖啡。她用铅笔带橡皮的那一端挠了挠头。窗外,一辆载木材货运车减速靠近了餐馆。
“您的牛排一会儿就好。”
“谢谢。”
“亲爱的,你从哪儿来?”
莱梅克双手抱肘。他的眼睛红得有点儿干涩的样子。
“华盛顿特区。”
“那可挺远的。你一天开了这么远的路?”
“天亮就出发了。”他一路时速三十五英里。那是战时的最高限速。前面有运烟草、牲口以及木材的货车,还有过老女人、农用拖拉机和军车。再走二百五十公里就到艾肯市了。莱梅克希望一切都像前面的二百五十公里那样顺利。
“噢,”她哼着歌吐掉口香糖,“我也去过华盛顿,参观了那些纪念堂什么的。那时我还小,但我都记得。杰斐逊和林肯纪念堂,还有国会大厦。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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