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无聊”和“难看”等等的砖块互砸。
毕竟,文学的阅读和欣赏不是数人头的少数服从多数问题,而是各从其类。每
个人奋力寻求并享受会让他真正内心悸动的好作品。
我是铁伊这一派的,始终迷醉她对人性差异的强大好奇,以及精准中带着优雅
幽默的描述文字,更重要的是,她那种甚至会跑出火气的强大现实感和正义感,国
内一位读书版面的极用功记者曾告诉我,“这个女人的社会意识可真是强啊! ”—
—你会期盼能多几个这样的作家,甚至社会上多几个这样的人。
至于她选择了辨识不易、解读不易、而且传述不易的方式写小说,从而把“全
球总行销逾五亿册”、“推理小说女王”的世俗荣衔让给和她一时瑜亮的阿加莎·
克里斯蒂,甘心站立在一个层次较高而掌声不易到达的位置,我想,这是求仁得仁
吧!
第一章
铃声铿然响起。刺耳,激昂,令人疯狂。
寂静的回廊戛然响起一阵吵闹声,使得早晨的平和反而显得突兀。噪音自小中
庭四边一扇扇大开的窗户内宣泄而出,流入沉寂的花园中,灰暗的草地上仍沾着露
珠。
年轻的萍小姐起身,先睁开一只迷蒙的灰眼睛,茫茫地伸手找着她的手表。手
表不在,她睁开另一只眼睛。床头桌好像也不在,不在,当然不在,终于想起来了。
她昨晚就知道没有床头桌的存在,只好把手表放在枕头下。她笨拙地摸索着。老天
爷! 那只铃制造出来的噪音,还真是恼人! 真是的。枕头下好像没有手表,可是明
明应该在的。她拿起枕头,只看到一条蓝白花色的亚麻小手帕。于是她丢下枕头,
仔细看着床铺与墙壁间的空隙。这就对了,有个小小的东西看来像是一只手表。她
平趴在床上,伸出一只手臂,刚好能碰到手表。萍小姐小心翼翼地用拇指和食指轻
轻将手表夹起来。要是一不小心又弄掉,可得起床,爬到床底下才能找得到。她松
了一口气,翻过了身子,志得意满地将手表高高拿起。
手表指着五点半的位置。
五点半! 萍小姐顿时停止呼吸,惊异地瞪大眼睛。不,这不可能,不管如何注
重体育训练,如何热中办学,都没有任何一所学校会在早晨五点半敲铃开课! 当然
啦,世间无奇不有,这个地方不也就没有床头桌和床头灯吗? 但是,五点半! 她把
手表贴在粉红色的小耳朵上。嘀答嘀答认真地走着。斜过枕头,她眯着眼,从床铺
后方的窗户看到了花园。
哟! 这可真是早啊,世界看来就像是万物初醒一般的大清早。
涵妲昨晚君临天下似地站在门口时,说道:“亲爱的,好好睡吧。学生们都很
喜欢听你的演讲。明天早上见哕。”
一点儿也没提到五点半的铃声。
好吧! 谢谢老天爷,还好不是她的葬礼。她也曾经听着铃声过日子,但那已经
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只有把自己仔细修饰过的纤纤玉指,按在铃铛按钮上时,
萍小姐生活中才会响起铃声。当吵闹声逐渐褪色成断续的呜咽,再进入一片寂静时,
她转身面向墙壁,幸福地把头埋入枕头中。不是她的葬礼。草地上闪耀着露珠,这
一切都是为了这些青春年岁的少年们,为了这些灿烂的青春岁月,让他们尽情去享
受吧! 她呢,则要再补两小时的睡眠。
萍小姐长得有如孩童般纯真,粉嫩的圆脸,小巧的鼻子,以及用表面上看不见
的小发夹卷着固定住的一头褐色秀发。就为了这些发卷,她昨晚天人交战了好久。
坐火车旅行已经让她够疲惫的了,再加上与涵妲的会面,接着又演讲;她虚弱地想
着,也许隔天用过午餐后就要离开这里,两个月前才刚刚烫过的头发,一天不上发
卷,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然而,一方面是要与自己脆弱的一面进行抗争,一方面想
让涵妲看得起,她可是着着实实上了十四个发夹,让这些发夹好好地在夜里执行勤
务。她提醒自己必须保护坚强的意志( 这抵销了她今晨稍早时,由于自我放纵而引
起的良心苛责) ,而且为自己不能让涵妲失望的念头而赞叹不已。当年在学校,四
年级时怯懦幼嫩的她,就已经深深地景仰着担任六年级班代表的涵妲。涵妲生来就
出类拔萃,她的天赋便在于懂得如何监督他人发挥所长。在离开学校后,虽然接受
的是秘书行政方面的训练,但她的这项才干,却让她现在能在对体能教育一窍不通
的状况下,成为这一所体育学院的院长。在萍小姐开始写她的书之前,涵妲早就忘
了谁是露西·萍,正如露西也忘了谁是涵妲一般。
这正是露西自己的想法。她的书。
她对自己写这本书所获得的惊喜,仍未平息。她的人生使命原来是教女学生法
文。在她双亲相继去世四年之后,每年可以领到二百五十镑年金的露西,一手擦干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约瑟芬·铁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