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去死,去死」——我回想起许多快乐的往事。
妈妈第一次把继父介绍给我时,高大强壮的他脸上总是带着开心的笑容。
他说,从今天起我就是妳爸爸了喔。
他常把我举起来绕着圈圈,就像疼惜可爱的小狗一样陪我玩耍。
他还轻抚着我的的头说:
「小葵真是个野丫头,好有精神。」我们也曾经共度快乐的时光。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怪物的?而我又是什么时候失去幸福的呢?继父不再动了。
我口中还残留着血的腥味。
静香放开我的手,缓缓蹲下,低头打量着继父,说:
「他真的死了。」我瘫坐在地。
继父死了。
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我颤抖着起身,举步向前,昏暗的走廊只有短短几公尺,我却跌倒了三次。
因为腿软得站不住,双腿完全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走到玄关的电话前,手指还是抖个不停,接连按错几次号码后,终于拨出了110。
「警察局,有什么事吗?」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我发出重重的吸气声,吸了一大口气,可是,发不出声音。
「喂喂,有人吗?怎么了吗?」对方又问。
我又吸了口气,吐气,然后大声地说:
「我爸爸死了!」我抽噎着立刻挂上电话。
静香上前拉起我的手。
电话响了。
我被铃声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盯着电话。
静香用力扯着我的手,我无法接电话,被静香拉进了浴室。
电话断了,又响了。
是警察。
我用手背擦了操眼泪,口红抹在手背上,看起来就像血一样,我忍不住放声尖叫。
静香拖着哭泣的我,帮我洗了脸,又带我回妈妈房间,换回原来的T恤牛仔裤,接着她又走进继父倒卧的浴室。
我想,自己一定会被当成杀人凶手逮捕,便双手前伸地呆坐在玄阙,等待警察的到来。
电话已经不响,不过我听到警车的鸣笛声正朝家里接近。
鸣笛声愈来愈响,终于在家门外停了下来。
车里走出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跑步向前察看。
「是妳通报的吗?妳爸爸在哪里?」警察大吼地问。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五十几岁、身材魁梧的警察一脸凶恶地低头看我。
我伸直了两只手臂,抽抽噎噎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警察绕过我冲进家门。
警察发现继父的尸体后,拿起无线电通报,似乎是在叫救护车。
「一名急病患者,请火速前往。」他话说得很快。
我坐在玄关,用手背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
那个中年警察走近我身后,温柔地在我身旁坐下
「妳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令我感到不解,泪水也止住了。
「大西、葵。」
「几岁了?」
「十、三、岁。」
「是国中生吗?」
「是。」
「那是妳爸爸吧?」我很想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很重要」,却只能静静地点了点头。
「妈妈呢?」
「她在渔港打工,应该快、回来了……」
「是吗?」中年警察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个年轻警察也走进家里,我听见他在浴室小声地问静香一些问题。
中年警察口气和缓地说:
「妳吓到了吧,一回到家就看到爸爸倒在浴室,妳一定很害怕吧,不过啊,这种时候妳应该打119叫救护车,而不是打110喔。妳说爸爸死了,我还以为妳爸爸是被人拿菜刀刺伤,或是被勒死了呢。」
我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中年警察。
我转过头看向继父倒卧的浴室,那一带弥漫着浓厚的死亡气息。
警察又对我说了些话,像是「我也有个和妳年纪差不多大的女见」、「要好好保重身体喔」之类的。
救护车抵达之后,他立刻起身向救护人员说明现场的状况。
这时我才惊觉,原来没有人发现是我杀了继父啊。
可是等到他们发现硝化甘油的药瓶被动了手脚,情况就会完全逆转了吧……
我希望警察逮捕我,希望他们快点发现。
我颤抖地等待着,期间中年警察担心地回头看了我好几次。
静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她坚定地对中年警察说:
「我来陪她。」警察点了点头。
我缓缓地拍起头来,看向身旁的静香,眼神和她交会时,我说:
「他们好像不打算抓我。」
「那是当然的啊。」静香理所当然地说。
「但是,镜子......?」
「啊,妳是说这个吗?」静香从口袋拿出我的折迭镜。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挺直了身躯。
的她又得意地说:
「他们来之前我就藏好了,不用担心。知道妳杀人的,只有我一个人喔。」
「静......静香。」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静香开心地笑了,若无其事地说:
「我说会教妳一个绝不会被发现的杀人方法。」说完,她把玩着我的折迭镜。
她苍白的双手令我觉得不舒服,彷佛她手中操弄的是某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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