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舍的门前。
主人用钻子在椰子壳上钻了一个洞,把里面清凉甜美的白色液汁倒在碗
里,递给我喝。后来他又把一个木头楔子钉进洞里,把椰子壳劈成两半。椰
子中间的白瓤很好吃。我津津有味地吃完了这种热带食物。巴杜也得了一份,
它带着那块椰子回到屋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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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时常觉得奇怪,命运为什么对一些人那样慷慨,让他经历各式各样的
事件,而对另一些人却那样吝啬,让他们始终过着平凡无聊的生活。不过,
和我后来的遭遇比较起来,马戏团里的表演和密林中的旅行又实在不算一回
事了。
在这次徒步旅行中,有时我在农民们的木房子里找个栖身之处。我学会
了在地上睡觉,并且对于有块玉蜀黍的烤饼当晚餐感到满足。有时我还得睡
在露天里。
有一次我迷了路,找不到人们指点给我的村庄。累得我筋疲力尽,倒在
布满石头的小路上,躺在那里恐惧地想着这种孤立无援的惨况。我的葫芦水
壶里,一共只剩下两口水了。
一只蓝色的大蚂蚁,转动着混浊而碧绿的眼睛,从干硬的土地上朝我爬
来,想咬我的脸。我喘着气,举起拳头捶扁了这个昆虫。这件事使我想起:
我是一个人。
①
天黑了。爬虫在蕨类植物 的下面机灵地穿来穿去,发出沙沙的声音。雪
豹在山上的森林中嗷嗷地吼叫。我朝一旁爬去,爬到一条小溪旁边,喝了几
口水,总算解了渴。后来,我就爬到树上去过夜,免得碰上野兽,发生意外。
睡过一觉以后,我的精神振作起来,虽然我的肚子和旅行袋同样地空,可是
我还是鼓起余力上了路。
这条路把我带到了一个广阔的林中旷地,那里有一个由茅屋组成的村
庄。我吹着足球队员进行曲的口哨,装出我是精神奕奕的样子走进了村庄。
我向村边的一家茅屋里面看了看。一个活像骷髅的印度老头坐在炉灶旁边,
似乎得了热病,正在浑身发抖。他那肮脏的、瘦骨嶙峋的腿细得简直像两根
棍子,胯股上盖着一条破旧的布巾。
我用乌尔都话向老人问好:“您全家平安,老大爷。”
老头回答了句什么话,接着就咳嗽起来。
“这个可怜的人大概得了肺炎。他怎么能顾得上我呢?”我想,于是走
向另一个茅屋。
在那个茅屋里,一条破席上躺着几个人,也都在咳嗽。第三个茅屋里也
是几个人在躺着或是坐着咳嗽。当我把头探进这个茅屋的时候,一个妇人工
把一碗水递给一个躺着的人,她见了我,惊慌地问道:
“这个人要干什么?”
我走进茅屋,向那个妇人问道:
“他们在哪儿受了寒?下冷雨的月份早过了,怎么这儿的人却害起肺炎
来了。得做保温压布。”
我在学校里听过一些用压布治病的方法。现在我很可怜这些不幸的人,
他们喘得这么难受,让痰堵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我们那个弗利特大夫在这
儿多好!他知道怎么制服这害人的喘病。
妇人蹲在那里,摇着头说:
“唉,年轻的大人,一眼就能看出您是个善心人。那个老大夫连理都不
理我们,早晨他从炮台来到我们这儿,一看见我的丈夫萨哈威特咳嗽,就连
① 高等孢子植物的一个亚目。草本植物,有少数是木本植物。叶子有的非常分裂,有的十分复杂,形成叶
状茎。主要产在热带和温带森林中。——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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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从屋里跳出去,蹦上马走了。您年纪轻轻的,倒有慈悲心。让菩萨保佑您
长寿吧!”
喘得很痛苦的萨哈威特躺在席子上,吃力地朝我转过头来,嘶哑地说:
“让菩萨保佑您出门人钱袋里的卢比越来越多吧。走吧,我们要死啦,
别在这儿看着吧。”
在这个茅屋里,是休想休息一会和找点东西吃了。在第四个茅屋里,我
遇到的情形也一样,住在茅屋里的人——男人、女人、小孩子——都躺在那
里咳嗽。我想,这无疑是个结核病猖獗流行的村庄,与其呆在这些肺痨病人
中间,不如再往前走,找个碉堡,也好讨个栖身之处。这次旅行把我弄得相
当劳累,我已经打算回到种植园里工作。因为,办事员的地位毕竟还能带来
点面包和一个住处啊。
于是我这个不走运的流浪汉就离开了村庄。太阳还很高,可能像人们告
诉我的那样,在天黑以前走到碉堡,哪知离开村庄以后,还没走出一英里,
①
就遇到两个穿着我们殖民地军队 制服的士兵,从矮树丛中走出来,举枪对我
瞄准。
“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举起双手央求道,“我投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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