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返航的航线驶向正在北回归线上的托多司桑托斯 。海上工厂的厂主收到“布
克苏司”号发出捕鱼丰收的喜讯以后,大概已经在办事处里计算利润了。“布
克苏司”号的水手们在甲板上水槽的荫影处兴致勃勃地赌纸牌和掷骰子。我
大概是头一回走运。我和季里柏掷骰子,一连五次都掷出顶个六点。为了捞
本他把赌注加了一倍,可是这些赌注仍然源源地跑进了我的口袋。气得要疯
的季里柏从另外一个水手那里拿来一副骰子,可是幸运并没有因此光临到他
的头上。他把他那件非常漂亮的上衣输给了我,在哄堂大笑声中穿上了我那
件破烂的旧上衣。我的心由于胜利都跳出来了,可是我极力装出冷静的态度,
不动声色。
季里柏咆哮道:“咱们的骰子得一直玩到旧金山!哪怕把灵魂押给魔鬼,
我也得捞本……”
他于是把花花绿绿的玻璃珠子钱包押在赌桌上,可是又输给我了。
这个老不走运的赌客满脸通红地咆哮道:“平格尔,告诉我你是怎么捣
的鬼!”
站在周围看我们赌的水手替我辩护道:“他玩得很规矩。”
值更员在用望远镜瞭望。“布克苏司”号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汽笛声。
①
有人说:“这儿就是圣卢卡斯角。”
大家都把头扭向右舷。我们的船驶过了加利福尼亚半岛的南端。
季里柏把装骰子的盒子递给我,他说:“嘿,平格尔,该你啦。”
我刚伸出手去……就在这一刹那,“布克苏司”号的甲板忽然翘了起来,
一块板子从水槽上朝我飞来,但是它的一头猛然打在季里柏的脸上。一个人
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从我身上跳了过去。不知为什么,我抓着骰子盒就往水
里跳。我听见有人在拼命号叫:“碰上水雷了!”
船头破漏的“布克苏司”号,高翘着船尾,迅速往水里沉下去,船尾下
① 北美墨西哥共和国加利福尼亚半岛南端的一个小城。——译者
① 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半岛最南端的海角。——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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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螺旋桨还在疯狂地旋转着。人们从船尾和左舷跳进海里。有人忽然想起
放下几条舢舨,并且抛下了一打救生圈。为了不卷入沉没的“布克苏司”号
在水面引起的漩涡,我尽力往远处游了一段路,当海水灌进锅炉的时候,发
生了可怕的爆炸,这艘船在蒸汽和烟雾迷漫中折成了两截。人、凳子、木板、
破碎的绳索都在浪涛里漂浮着。人们在舢舨附近,为了争夺爬上舢舨,互相
殴斗起来了。许多人在这时由于精疲力竭而沉没下去。我游开以后,躺在水
面想着我的处境:只要不被鲨鱼吃了,我节省点力气,一定能游到海岸。我
于是朝西游去。
①
在加利福尼亚湾人口附近、离圣霍赛十英里的地方,我被涨潮涌上海
岸,抛到了生满矮小的仙人掌的沙地上。
几个渔民在那里发现了我。他们让我裹着船帆睡了一大觉,又把他们的
一点点食物分给我吃,并且拒绝接受我为了酬谢他们的殷勤招待而付给他们
的钱。他们说西班牙话,我只听懂了一个使我惊讶的字:“马萨特蓝”。
最后我才明白,海湾的对面是一个名叫马萨特蓝的墨西哥城市。我真该
责骂自己的地理常识太差了。马萨特蓝原来在墨西哥,而不是在澳洲。这时
我忽然想起了罗尔斯。要知道他住在马萨特蓝。也许他舅舅密尔洛司教授现
在也在那儿……噢,我一定要亲自把一切都告诉教授!
我一面看着呈现在远方的马萨特蓝模糊的轮廓,一面总是反复思索着。
要是我在那儿也碰到汪道克,那该怎么办呢?他原来是想去找罗尔斯
的……说起来,汪道克也不是个坏人。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帮我
离开仰光,而且没让我花费一分钱。但是他也得谢我,因为我曾帮他从园子
里偷走吉耳蛇。
总之,在马萨特蓝应当找到能帮助我的人。说老实话,不知为什么,我
首先指望的是汪道克。这个流浪汉准会想出什么主意帮助我,他会比罐头公
司拿出更好的办法,因为这家公司说不定还要控诉“布克苏司”号的海员们
疏忽大意,不该让船碰上水雷呢。
命运促使着渔民克瓦塔洛和他的三个儿子用“列维利亚”号帆船把我送
到了马萨特蓝。
二
墨西哥的太阳比仰光的还毒,在一切热带地方之中,它是顶热的了。它
①
把西马德雷山支脉那险峻的山崖晒得滚烫,使山间吹向马萨特蓝的风,热得
像从“布克苏司”号机舱通风机里吹出来的热风一般。
从这个小海湾的岸边起,在棕榈、香蕉和橙子树丛之间,许多白色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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