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低哑声音说着,一面把身子更探出窗外,好从头到脚打量打量我这个人物。
这几年经历的事情教我学会了镇静,我在布里吉锐利的眼光下,泰然自
若地从口袋里摸出还装着几根纸烟的烟盒。
“小伙子,还是让我看看货吧,”布里吉嘶哑他说道,他像是有几分心
软了,把手里的扑克牌放在窗台上。
我这才明白,在他扑克牌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打搅了他。我只好向他道
歉。但是布里吉并不在意这个,他好像不怎么乐意似的伸出青筋暴绽的紫红
色的手,把矿灯拿了过去。
“偷来的吗?”布里吉放低嘶哑的声音,小心他说道,再一次用眼睛盯
住我。
“不全是那么回事,”我回答,同时毫不在乎地吸着烟,“我把事儿扔
了,起头我觉得那事儿不赖,可是这会儿简直干不下去了。我再也不口到那
个死地方了。”
“你从威斯里来的吗?”
“布里吉,从哪儿来对你不都一样吗?”我问遣,“我要找个舒服的地
方住几天,顶好连一个巡警也见不着。”
布里吉这时一面咔吧咔吧地摆弄着矿灯的开关,一面看着一闪一闪的耀
眼的灯光,好像搞着玩似的。但是我看穿了他的鬼主意。太阳快落山了,布
里吉在朦胧的黄昏里想仔细看看我的神情。我往前走过去,让灯光照着我的
脸。
布里吉嘶哑他说道:“喂,小伙子,我一点也不认得你。你别是个半夜
里在道上谋财害命的家伙吧?”
在布里吉锐利的目光凝视下,我还是神情自若。
我诚恳他说道:“布里吉,我可不爱干那号买卖。可是不是人人都能吃
香的喝辣的。我卖东西是为了买饭吃。再过两三天,我说不定就会走好运了。”
布里吉把矿灯摆在窗台上面。
“小伙子,跟你打交道会招灾惹祸呀,”他老练地嘟峻道,一面贪婪地
看着拧着银杯子的水壶。
①
我说:“布里吉,全郡数你的心眼顶好了。威斯里和埃绍夫的人都知道
打扑克谁也比不上咱们的布里吉,你对哥儿们向未有求必应……”
我用顶中听的话恭维着布里吉,不久以前杜比不正是用这样的恭维话把
我笼络住的。布里吉的心究竟不是木头做的,这个胖子终于变得像块过节吃
的涂着果子酱的大蛋糕那样软了。
他低声嘎哑地嘟哝道:“得啦,我看,只好帮帮你的忙啦。小伙子,到
里头未吧。可是我得知道你叫什么……”
“杰克。”
布里吉皱着眉说道:
“杰克,你脏得跟刷锅的炊帚一样。”
我答道:“刚下班。矿上还没想到给咱们盖个冲热水澡的大理石澡堂子
哪……”
① 英国本上的行政区划单位。——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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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吉狡猾地笑笑。
“这辈子我可是头一遭看见你这号煤黑子,下窑挖煤的时候还穿着刮刮
叫的球鞋、系着丝领带、带着个这么讲究的水壶哪。”
我只好叹了口气,可是布里吉已经不耐烦再打听我的身世了,他点了点
头。
“行啦。你等等,我就出来……”
“唔,我向来就认为您够朋友!”我又捧了他一句,并且警惕地预先从
窗台上拿下交易的对象:矿灯和水壶。
布里吉没忘了他的扑克牌,接着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进了院中一间低矮的砖砌厢房,在一个就像“长鼻子”矿井里那样找不
着出路的隐秘角落里,布里吉指给我看一间小贮藏室。
他自豪他说道:“过去‘狼崽子’老住在这儿。可惜啊,这小伙子上了
绞架了。纯粹是因为出了点误会。”
我并不关心什么“狼崽子”,只想赶快做完这笔交易,于是我们就讲起
价钱来了。
“布里吉,一言为定。作价二成五,你就把东西拿去。”
这一来可把布里吉弄喜欢啦。
“杰克,你不吃亏,记住我的话。我向来喜欢有名的人物住在这儿.你
呀,我瞧,是个老江湖。你先歇歇。我去给你拿身衣服换换,洗个脸,再到
大厅里来。今儿我给客人预备了一顿挺棒的晚饭。牛肉汤,完了是羊肉煎土
豆儿。喝酒的,奉送一杯麦酒,多喝另外加钱,”布里吉一面说,一面走了
出去,把我留在新居里。
临走的时候,他咋吧地按了一下矿灯的开关。矿灯亮了一下,好像在和
我告别。把它卖了,我又感到可惜,其实先卖个水壶就行了。要知道,我在
矿井里的时候,这个矿灯是我唯一忠实可靠的伙伴。要没有它,我会爬不出
那个可怕的“长鼻子”矿井的。
我躺在一张破沙发上面,休息了大约一刻钟。有人敲门。出现在门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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