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光着脚丫的肮脏小姑娘。
她嘲笑地尖声说道:“老板让我给您送衣服来了,叫我跟您说,吃晚饭
的时候穿这身衣服挺合适。”
这个小姑娘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好像玩具老鼠脸上镶的小玻璃珠。她打
开包袱,叽叽喳喳很快地说道:
“我叫凯蒂。我管水罐子里的水。我还会擦地板跟拿抹布揩尘上。你要
是有事啊,你就冲院子喊: ‘凯蒂,这儿来!’我马上就来,我在厨房里管
洗菜、切莱……”
“你几岁了?”我问,这个小姑娘生动活泼的谈吐和天真直率的性格惹
得我很高兴,她信任我,把她的许多琐事都告诉我。
“九岁。”
从院里传来刺耳的女人的喊声:
“凯蒂,这儿来!,
小姑娘调皮地笑了。
“这是布里吉太太。让她喊去吧,反正她累不死。”
“凯蒂,叫人等着,多不好啊,”我严肃他说道,于是凯蒂急忙从屋里
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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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了脸,从洗脸盆架上面的镜予里我又看见了那张不认识的脸。
布里吉给我送来的是一件穿破了的上衣,一条有吊带的裤子和一顶帽檐
折断的便帽。洗完了脸换衣服的时候,我想:“明天我要在埃绍夫对大家把
一切都说了,然后再去找杜比算帐。”
七
“皇家之虎”的大厅里镣绕着潮湿的水蒸气和烟草的烟雾。厨房的门一
开,门里就冒出一股煎羊肉、酸白菜和啤酒的气味。壁炉里发出来的浅红色
光芒照亮了聚集在柜台旁的人的腿。在柜台后面,布里吉正神气十足地往小
酒杯里倒白酒。一团团浓烟从他那朝下弯的大烟斗里冒出来。每吸一口烟,
红光就在布里吉的鼻尖上一闪。他灵巧地运用着舌头和牙齿,把烟斗从一边
嘴角挪到另一边嘴角,他一面数钱,一面和十来个人谈话,同时还不时朝厨
房嚷嚷。
“再来一杯吗?劳驾……应该找钱给您……凯蒂,这儿来!……裴姬!
别拿嘴逮苍蝇,它们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吃……裴姬!给左边角落上那位先生
拿两杯麦酒……”
在那些笨重的、油腻的桌子旁边,坐着埃绍夫的渔民、码头工人、矿工
以及一些安详地吸着烟斗听旁人谈天说地的人。
布里吉见了我,朝着一张没人坐的小桌子努了努嘴,小桌旁边放着一张
高背的木头椅子。这个地方倒挺合适。我能躲在椅子背后听到小酒馆里的一
切谈话,而且还能从挂在柜台后边餐具柜上的、向前倾斜的椭圆形镜子里,
看到大厅里发生的一切情况。那个亡命之徒“狼崽子”当初是不是也常坐在
这儿呢?
火红色头发的裴姬给我端来了晚饭。我炮餐了一顿,把骨头上的肥羊肉
啃得精光。窗户旁边有几个人正在打扑克,兴高采烈地大声叫喊,引得在柜
台旁边尽了酒兴的人都觉得应该到赌钱的人那儿瞅瞅、说几句风凉话。
“麦克又没吃牌……别舍不得出爱司!”
“啊哈!出王牌揍他们!”
一双锐利而异常熟悉的眼睛从镜子里看着我。这是那个捕鸟的小矮子,
他和一位只有一条胳臂的老头儿站在门口。后来他们穿过整个大厅径直走到
柜台边。布里吉眉开眼笑地招呼道:
“晚上好!……”
捕鸟人看来兴致很好。椭圆帽檐的呢便帽推在后脑勺上,衬衫的袖口也
没有扣。他大声说道:
“嗬,好什么?来酒吧……两杯酸橙露酒。喝吧,雷吉先生。”
舅舅用哆里哆嗦的手抓住了酒杯。
“好,我喝。”
捕鸟人说:“请喝吧,您把刚才的话说完了吧。”
舅舅和捕鸟人站在离我只有三步远的地方喝着酒,他们对谁也不注意。
舅舅滔滔不绝他说开了:“是啊,这孩子不走运。他本来是个挺淘气的
孩子,愿上帝保佑他的灵魂安息。我要是说他是个天生的流浪汉,那也不委
屈他。埃绍夫的人都劝他爸爸揪着他耳朵揍他,因为他真该揍。他跟着十来
个淘气鬼到城外瞎跑,捣乌窝,钻废矿井。让布里吉来说说他怎么把我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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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淘气孩子从山沟里拉上来的。噢,布里吉,你忙吗?谢谢,我就喝。真不
该多喝……多喝一杯,就会舍我早死一天。有一回,这孩子瞎闯一顿回了家,
搞的那份脏啊,气得奥莉维雅一边在盆里给他洗,一边哭。真叫怪,他居然
没掉到那个没底的 ‘长鼻子’矿井里……可是我姐姐,就是他的妈,跟我姐
夫可疼这孩子啦……”
我哆嗦了一下,差点把骨头卡在喉咙里。他说的是我。这时候那几个牌
52书库推荐浏览: [俄]谢尔盖·米哈依洛维奇·别利亚耶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