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我心中感到说不出的优郁。
这儿就是三年前我和爱吉坐过的长凳。园丁在花坛的绿草中间种的还是
夹竹桃。长凳的斜对面,有一个卖果子露的卖货亭子。我觉得卖货的姑娘很
面熟,于是走近了几步。我看见卖货亭前站着一个红脸的青年人,穿着一身
崭新的衣服,正在对那个量着果子露的姑娘献殷勤。那个姑娘鬓角上的鬈发
使我的心中一惊。她那雪白的领子整整齐齐地搭在瘦削的肩头,每当那双小
手一动,领子就微微地颤动一下。
青年斜眼看着姑娘,嘴里嘟嘟哝哝地说:“喂,爱吉小姐,坐在我那艘
帆艇上可美极了!我们可以坐到琴恩角,到灯塔那边玩去。”
当然,这个姑娘就是爱吉。我不看她的脸就知道是她。我永远记得她那
双明媚温柔的眼睛,甚至在“布克苏司”号沉没的时候,当漩涡要把我卷进
大海深渊的生死关头,我也在想着这双眼睛。
我没听见爱吉回答的是什么。走到这个青年的跟前,对我来说不过是一
分钟的事情,我很友善地对他说道:
“跟你说,波普。你那艘帆艇的锚刚才断了,孩子们在埃绍夫到处找你。
快去吧,别让石头撞碎了你那只宝贝船……”
----------------------- 页面 136-----------------------
波普吓得瞥了我一眼,就急忙沿着大街!甸港口跑去。
“爱吉小姐,万分抱歉。”我喃喃他说了一句,猛然转身离开了卖货亭。
我走开的时候,感到爱古在惊慌和注意地看着我的背影。我很想转过身
去,但我没有这样做。爱吉并没有认出我,她也不可能认出我,因为我的脸
已经不是平格尔的脸了,她当然是为波普担心……
小时候,我遇到心里有什么委屈或是难过,总是到妈妈那儿去找安慰。
在这种时刻,我总是跑到她身边,把自己的悲伤和烦恼说给她听,于是她就
用充满母爱的温暖的言语来安慰我。现在我感觉迫切需要到我爹妈墓前去,
使我惶惑不安的心灵宁静下来。
埃绍夫公园坐落在一个陡峭的海岸上,墓地占据着公园的一部分。在峭
壁的下面,海浪哗啦晔啦地冲击着岩石。我走过守卫室,走过寂静的老教堂
(它的灰色花岗石墙壁上攀满了常春藤),走过一排被花草环绕着的肃穆而
凄凉的墓碑。在绕过小路的拐角,离峭壁十码远的地方有两棵沉思着的苍松,
我在那下面找到了我双亲长眠的地方。
我走近这个对我异常神圣的地方,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屈膝脆在墓前。
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睛,我低声喃喃地说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生出了我……你们现在能不能看见你们的孩
子呢?我来了……”
我悲哀地哭了,并没有因这些出于爱和无限优郁的热泪而感到羞愧。
我噙着眼泪念着雕有简单的蜡菊花环的墓碑上的题词:
“安娜·平格尔之墓。
192……
悲痛万分之愚夫及幼子
哀悼永志不忘之贤妻与慈母。”
“埃吉道·平格尔之墓。
193……
审判之日,祈勿念余所为,
凭主恩赦,早赐升天。”
我低下头来小声诉说我所遭遇的种种不幸,好像妈妈能听见我的话似
的。
忽然在不远的蔷蔽花丛后面发出轻轻的口哨声,有人在模仿鸟叫。我觉
得在墓地吹口哨是一件不对头的事,于是转过身去。
捕鸟人打扮成猎人的模样,神气十足地沿着小路走来。望远镜用皮带挂
在右面,我昨天卖给布里吉的水壶十字交叉地挎在左面。
就是他在昂着头、朝着树梢吹口哨。
“哼,要是这个无赖再来纠缠我,我决不搭理他!”我站起来,捏紧了
拳头。可是这家伙的脸皮真厚得无法想象。他走到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忽然敞开两条胳膊,好像刚刚遇见一位多年失去音信的老朋友。
他叫道:“是你吗?一定是你!我就知道会在这儿找到你。现在我不疑
心了……”
在辽阔无边的蔚蓝色的海洋上方,早春的天空衬托着悬崖边捕鸟人的可
笑轮廓,看过去好像是个用纸剪成的剪影。这个无赖,只要把他推下这个悬
崖,他就完蛋啦!
我撇着嘴说道:
----------------------- 页面 137-----------------------
“一点没错,你准是个头号大混蛋,你老跟着我。告诉你,我可常犯疯
病……”
接着我就抡起拳头揍他。
捕鸟人连忙喊道:“慢着慢着!平格尔,情你等一等!”
我在狂怒中咬牙切齿他说:“我从来就不是平格尔!你搞错啦……”
捕鸟人把手护在胸前央求道:
“平格尔,听我说,是你搞错了。我的老天爷,真不容易认出我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俄]谢尔盖·米哈依洛维奇·别利亚耶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