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审讯一个不知悔改的二流子。我已经开始写判决书了。忽然听
书记官说:‘魏思莱先生,您怎么啦?’我抬头一看,周围的人都张大了嘴,
就像看见阴间来的活鬼那样看着我。我宣布暂时退庭。回到办公室,书记官
给我拿来一面镜子……”
“后来怎么样?”医生安静他说道,根据一个老练医生的本能他感觉到。
正是现在不能失去自制力。
研究个别的流行病学问题的人,只要向埃绍夫档案保管所索取第 121/
14号文件来看看,就能亲自从弗利特大夫的笔记中了解一切。这份文件的第
一百二十九页是弗利特大夫给医学会写的报告草稿,上面写着:
“魏思莱法官之疾病甚难判断。由于疾病过程之影响,面骨、皮肤及皮
①
下蜂窝组织等处均已发生变形。至于疾病过程之实质,则非余所知……”
看到法官转过来的脸以后,医生惊慌地叫道:
“魏思莱先生,这哪儿是您呀!”
的确,只能根据声音和法官穿的礼服才能认出坐在弗利特大夫前面、手
里拿着镜子的绅士是魏思莱法官。
这个人唠叨道:“我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照了照
②
自己的鼻子,吓得把镜子都摔碎了。我觉得我变成一个食蚁兽了。啊哈!希
丽在门外头喊哪。她又来偷听,这个贱货……”
弗利特大夫保持着镇静。他用脚踢开碎玻璃,握住了法官的手。
“安静一下。我们来检查一下脉搏。把舌头伸出来。”
神圣崇高的医疗检查工作开始了。过了半小时,检查完毕。弗利特大夫
写着处方:
“饮食应当……洗鼻剂……”
法官喃喃他说:“我大概要在家里禁闭上三昼夜吗?不反对。我不能这
① 皮肤下面的一层结缔组织。这层结缔组织很疏松,如果吹气进去,其中就会形成许多小气泡,所以叫做
皮下蜂窝组织。——译者
② 一种哺乳动物。产在南美。头长,嘴小,舌头很长,专吃昆虫和蚂蚁。———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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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样子到市司法局去。我这辈子也只好坐一次牢了。”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老医生拿起电话听筒,原来是代理人西顿扫”听弗
利特大夫在不在这里。
医生回答:“是,我恰巧在这儿。啊,您要我到您那儿去吗?好的。没
什么为难。正相反,这是我的责任。魏思莱先生的健康情况吗?很好……啊
哈,您已经听说了吗?唉,没什么了不起……有点牙龈脓肿。什么?您也闹
牙龈脓肿了吗?太好啦。不,不,这是说,我想告诉您,牙龈脓肿没什么了
不起……”
弗利特大夫向代理人西顿家中走去的时候,步伐已经不怎么安详自在
了。他那习惯于埃绍夫市风平浪静的生活的头脑,现在正被一些不安的念头
骚扰着。似乎是在那最安全的水面发现了水底的礁石。
二
在弗利特大夫的记录中可以看到,他对埃绍夫市代理人西顿先生的疾
病,描写得又咯有不同。具有非凡演剧天才的艾德,后来生动地对我表演过
弗利特和他的病人的神情,因为一些有关的人经常把一切关于生病和恢复健
康的消息带到药房来。
早晨,当魏思莱法官在写某个小偷的判决书的时候,西顿正坐在事务所
的办公室里专心阅读一份遗嘱的草案。这是那利米神父教区中一位年高德劭
的女教民、寡妇菠莉华太太委托办理的,她要把她价值一千一百三十基尼的
财产在她死后全部赠送给慈善团体。
代理人的新助手为了报告一件紧急事情走进了办公室。他是西顿老爷一
个有钱的女委托人的侄儿,所以才能踏进神圣的代理人事务所。婶娘还对这
位侄儿提出一个条件,要是他不放弃驾驶帆艇的嗜好,那就会丧失继承财产
的权利。这个助手就是波普。我想在这里再提一笔,波普不但长着一双死板
板的眼睛,还长着一对难看得要命的耳朵。
总之,波普走了进来,准备向西顿报告说,老蒙特堡的帐房来了电话。
西顿停止了看文件,严厉地皱起眉毛。可是波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
惊讶得不得了。他觉得西顿不是在脸是乱七八糟地涂了各种颜色,就是戴了
一个可怕的、印第安人的假面。
“波普,你为什么瞪着眼睛?”西顿生气地问道。
波普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他喃喃地说:“我的老天爷。西顿先生,您怎么啦?”西顿脸上的假面
变得更加可怕了,把波普吓得直哆嗦。
“你倒是说话呀!”代理人呵斥道,他从那张旧安乐椅上站了起来。
“瞧您的脸!……”波普狂叫着,接着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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