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呢?小西老师拿出一些当作教材的讲义。上面印着郁金香、水仙等几种花,并写着“请涂上颜色”。似乎要求学生写出认识的花名,上面艰涩地写着“鱼金香”或“土仙”。
而真雪的作业,非常完美。据说班上只有她一个正确地写出“郁金香”。
但是,进藤老师的问题不在那里。班上大部分的孩子都将郁金香涂上红色、水仙涂上黄色,其中只有一人——真雪,将全部的花涂成白色。
“为了那种事?水仙、郁金香也有白色的啊!”
我想抗议,为那种事而将她贴上“情绪失落”的标签,令人无法忍受。
然而,小西老师静静地摇摇头。
“但是,那孩子连蒲公英都画白的。”
第六节
在老师们的指导下,孩子们走了出去,体育馆内只剩下我和真雪。我虽然接下了这项任务,却不知道该先怎么做。
我虽然缺乏儿童心理学方面的素养,但是,很容易理解大人们将图画清一色涂成白色的行为,解释为异于“孩子正常心理状态”的说法及其担忧。
但是,理解和接受是两码子事。
觉得像在唱高调!
以画为例,涂成白色或黑色有什么关系?涂成水珠花样或红白条纹,都随个人喜好。我快步走近舞台,女孩依然摇晃双腿,出神地坐在那里。因为她在比较高的地方,所以两人的脸的位置几乎没有差别。
按照顺序,我觉得首先应自我介绍。在那时和往后,我都用第一人称“我”,像小文爱用的“姊姊我”的说法,总觉得不好意思。
“我能待在你旁边吗?讨厌的话就说一声。”我问。对方既不说好也不说讨厌,于是,我就擅自认定她接受了而在她隔壁坐下来。
做什么呢?只是并排、一起摇晃双腿而已。倒不是因为和她做同一个动作,就能抓住她的感觉那种高超的企图,只是单纯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么一说,卡通“熊宝宝”里也有类似的场景。
当时,森林大水,熊宝宝和七、八个蜂蜜壶一起在木头上避难,它和抢救下来的蜂蜜并排而坐,摇晃着双腿。随着日子的过去,蜂蜜壶不断减少,不久就剩下熊宝宝一人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腿。
我在脑海中描绘那种有趣的情景,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我常被朋友问:“笑咪咪的,有什么好事吗?”其实,大概都是这种情形。
突然觉得脸颊附近有些刺刺的,回过头去,那里不是蜂蜜壶,而是一个女孩,她动也不动地盯着我。
这里先不管唐突地来到她身边,才自我介绍后就一个人傻笑的大人,在女孩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模样的问题。真雪终于承认我的存在,让我突然感觉力量大增,而决定不管对方怎么想,我一定要全心跟紧她。
吃晚饭的时候,当我正将煮好的饭完美地分配到每个铝碗上时,进藤老师过来对我说:
“你叫入江吧?真是辛苦。”
“嗯,要盛得很平均确实是很难。”
实际上,我是以做化学实验的慎重操作饭勺。但立即注意到自己的答非所问,老师很明显一副想忍住不笑的样子。
“不,我不是指盛饭,而是你帮我照顾学生的事。”
“我没做什么啊!”
我边用饭勺拨弄着沾在饭盒上的锅巴边回答,想想似乎有些冷淡,又加了一句:“我只是跟在她旁边。”
“不,那样就很厉害了。她似乎很讨厌我,我想照顾她,却被讨厌。班上其他的孩子都跟我很亲近,只有那个孩子不敞开心胸。老实说,甚至动摇了我当老师的信心。”
大概我比进藤老师更接近真雪,所以无法对沮丧的他产生同情或同感。
“要了解一个人真的很难。更何况要了解四十位小朋友中的每一人,是谁也不可能做到的!”
我终于回答了。当然,这种不关痛痒的回答是不会让对方满意,进藤老师只是无力地微笑。
晚餐结束了,游戏和小小的营火会也结束了,小朋友于是成群结队走进体育馆,时间接近九点,已到了小朋友该休息的时间。
大家摊开带来的塑胶布,取出毛毯。孩子们的喧闹声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回荡,体育馆的地板,很快地被巨大而丑陋得像茧一样的东西所覆盖。
我也从提包中取出塑胶布和浴巾。浴巾很大,足以代替毛毯。上面印着我最喜欢的图画——雪女。有位小朋友看了,大叫:“啊,是面包人。”让我有些失望。塑胶布像可折叠的草席般的东西,是以前在镰仓买的。躺下后,摸起来像榻榻米的感觉,很舒服。
“这样很好啊!好像很舒服。”小文摸着席子。
“嘿,嘿,不错吧!”
我心情很好地回头看着对方,小文慢慢地从提包中拿出马蹄形、像救生圈一样的东西,并开始让它膨胀。
“那是什么?”
“嘿,嘿,是枕头啊!”
“啊,好狡猾,只带一个人的,借我一下。”
“喂,喂,你别睡着了。”
“我已经睡着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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