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只有这么点儿能耐。”
“肚子里的话都倒出来,心里好受多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那些文件。也许这不过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偶然事件。要不然就是屋里太乱,我一时没找到。”
“我帮你再找找。”
“不必了,沃莫尔德先生,我不想让您看到让我感到丢脸的东西。”
两人在乱得不成样子的起居室里喝了两杯酒,沃莫尔德就告辞了。哈塞尔布克医生双膝跪在“笑容可掬的骑士”脚下,从沙发下面开始打扫起来。
沃莫尔德刚一关上汽车门,一种罪过感马上就象囚室中的老鼠一样窜了出来,绕来绕去地咬啮着自己的身体。也许彼此间很快就会习惯,但到头来,占上风的肯定是那只老鼠。或许还有不少和自己处境相同的人——坐在厕所里听任别人招募,再用人家的钥匙去打开旅馆房间,接受用密写墨水写的指示和使用拉姆的《莎士比亚故事集》充作密码本。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上哪有不伴随着痛若的欢乐呢。
圣克里斯托教堂的钟声响了,成群的鸽子从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屋檐下飞出来,在奥赖利大街的彩票商店和主教区的银行上空盘绕,几乎分不清男女的小孩子们从圣婴学校校门一涌而出,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黑白相间的校服,每人都背着一个黑色的小书包。这些孩子小小年纪,根本不沾“59200”的成人世界的边儿,他们的幼稚轻信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沃莫尔德深情地想到了米利,她快回家了。他庆幸米利始终听着优美动听的故事——一位圣洁的处女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夜深人静,那充满慈爱的柔声细语,确实催人泪下说起来,霍索恩之流也过于轻信了,他们所听到的尽是些十分可怕的故事——全是模仿科学幻想小说杜撰出来的无稽之谈。
半心半意怎么能演好戏呢?至少要给他们一些让他们觉得钱花的值得的东西,一些比经济报告更有价值、需要锁在档案柜里的东西。沃莫尔德很快打好了草稿:
沃莫尔德把洛佩斯从店堂里叫上楼来,递给他二十五比索,说道:“这是预付的第一个月的津贴。”他料想洛佩斯准会为多给的五比索感激万分,谁知洛佩斯一开口,倒使沃莫尔德吃了一惊:“三十比索才刚刚够最低工资。”
“你说什么,最低工资?作为代理津贴,给你这么多就够可以了。”
“这么说,工作一定非常不好干。”
“不好干?什么工作?”
“私人服务呗!”
“什么私人服务?”
“这事准保很难,不然您不会给我二十五比索。”
在有关钞票的问题上,沃莫尔德从来没和洛佩斯讲通过。
“我想让你从店里搬一台原子堆牌的吸尘器来。”沃莫尔德说道。
“咱们店里只有一台。”
“我要你把它搬到楼上来。”
洛佩斯叹了口气:“这就是私人服务吗?”
“是的。”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屋里只剩下沃莫尔德一个人了。他用螺丝刀把那台吸尘器一件一件地拆开,然后伏在桌上。仔细地画了许多张局部构成图。他坐起身,凝神地看着自己按照橡皮把手前边勾画的喷嘴部分——针形喷口、排气孔和可缩管。
沃莫尔德心里暗暗琢磨: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他猛然想到忘记标明比例了。于是赶快划了一条线,再将线分成几段——一英寸等于三英尺。为了能一目了然,他又在排气孔下画了一个两英寸高的小人,穿了一身黑衣服,戴着一顶圆顶硬礼帽,还拿了一把伞。
米利晚上回来时,沃莫尔德正在忙着写第一份报告,办公桌上摊着一张很大的古巴地图。
“您在干什么,爸爸?”
“我正在向新生活迈开第一步。”
米利趴在他肩后看了看,说道:“您想当一个作家吗?”
“是啊——一个富有想象力的作家。”
“那您能赚一大笔钱唆?”
“不多,可也不少,米利,就看我打不打算这么干下去了。我计划每个星期六晚上都写一篇随笔。”
“您会出名吗?”
“这可说不好。我不象其他作家那样,我一定要让我的幽灵栩栩如生。”
“幽灵?”
“就是那些干实事的人,作家全靠他们养活。根据我的情况,我也将干些实事,我笔下的幽灵个个都将受到称赞。”
“那您还能赚钱吗?”
“能的。”
“我可以买一副马刺吗?”
“当然可以。”
“您觉得一切都好吗,爸爸?”
“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你把厄尔·帕克曼的衣服点着时一定体会过我现在这种心情。”
“您怎么又提那事,爸爸?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因为我为那事钦佩你。你不会再那么干了吧?”
“不会的,我已经长大了。再说,我们学校根本没有男孩子。爸爸,还有一件事,我买一个打猎用的火药筒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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