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美国银行开张支票出来,可不象在英国银行那样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美国银行家是很看重私人交情的,出纳员不仅能让你产生他不过是碰巧在那里的感觉,而且还让你觉得他为这次巧遇感到由衷的高兴。
“天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实在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哈瓦那有多少人,多少家银行啊,”先你好抚好地问候一番,再热啊冷啊地扯上一通冬天气候等等,你刚歉疚地推过去一张支票,他肘旁的电话机响了。那张支票根本来不及看上一眼。“喂,是亨利吗?”他对着电话大发惊讶之词,好象这位亨利也是他今天特别想见到的一位先生,“您有什么消息没有?”那些消息着实谈了好一会儿,出纳员还怪模怪样地朝你笑笑:“事情总是要办的嘛。”
“这话我非说不可,伊迪丝昨晚看起来可真够漂亮的。”出纳员说道。
沃莫尔德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
“昨晚可够棒的,确实够意思。您说我吗?嘿,我很好呀。尽顾说话啦,今儿咱们干点什么呢?”
“……”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什么,我说亨利,有什么值得感谢?您知道……三年十五万美元……哪儿的话,不,对于您的这笔生意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们必须得到纽约的同意,这是规矩嘛。您随时可以来跟经理谈谈。按月支付?大可不必,您这不是在同美国公司打交道嘛。我看我的公司可以按百分之五的标准。二十五万美元,四年期怎么样?当然啰,亨利。”
沃莫尔德手中的支票缩成一小团。“三百五十美元”——这几个字的字迹,看上去几乎跟他的财力一样哀弱。
“明天在斯莱特太大家里见面好呢?我看咱们准会难解难分。您不会有什么王牌的,亨利。批准需要多长时间?这个嘛,如果打电报请示一下,两三天并不多。明天十一点钟?随您的便好了,亨利。恭候大驾光临。我这就去告诉经理。他见到您准会非常高兴的。”
“沃莫尔德先生,真抱歉,让您久等了。”又是“先生”,沃莫尔德想,大概是我这个人不值得交往,要不就是因为国籍不同才会如此,“三百五十美元?”那位出纳员漫不经心地翻了翻一份文件夹子,才去拿钞票。还没等数,电话第二次响起来了。
“哟,阿什沃思太太呀,您这些日子躲到哪儿去了?在迈阿密?不是开玩笑吧?”
出纳员与这位阿什沃思太太又东拉西扯地谈了好几分钟。当他把钞票递过来时,还递过来一张纸。
“您不会介意吧,沃莫尔德先生?您曾要求我随时向您报告情况。”
那张纸上写明沃莫尔德已透支五十美元了。
“没关系,让您费心了,”沃莫尔德说道,“不过您用不着为此担心。”
“瞧您说的,银行哪会担心呢,沃莫尔德先生。您这么要求过,我们当然要照办了。”
沃莫尔德心想:如果透支额是五万美元,他不骂我黑鬼才怪呢。
2
由于某种原因,沃莫尔德那天早晨出去喝代基里酒时不希望碰上哈塞尔布克医生——这位医生这阵子有点过于无忧无虑了——所以他顺路拐进“邋遢鬼”酒店,而没有去“魔棍”酒店。哈瓦那本地居民是从不光顾“邋遢鬼”酒店的,因为那里历来是些游客们聚饮的地方。
由于总统统治如今岌岌可危,游客数量骤减,虽然在军方司令部的密室里一直都在策划些令人不愉快的活动,可还不至于把国家广场和塞维利亚·比特莫雷大厦的游客吓跑。但是前几天,有一位游客正在王宫附近的一座阳台下对着一个很有特点的乞丐拍照,突然被一颗流弹打死,这个消息为包括贝拉德罗海滩游览和享受哈瓦那的夜生活在内的一系列令人疲劳不堪的旅游活功敲响了丧钟。
罹难者的“莱卡”相机也摔坏了,那个破照相机给他的同伴们的印象要比那颗子弹的杀伤力大得多。沃莫尔德后来在国家广场的酒吧里就听到他们谈起那件事。
“照相机都摔零碎了,”一个游客叹道,“五百美元就那么没了。”
“他当场就死了吗?”
“那当然。相机的镜头——那些碎片儿散了差不多有五十米远。瞧,这儿还拣了一块,回国带给哈姆帕尼克先生看看。”
这天早晨,长长的酒吧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是尽头有一个衣着华贵的游客,另一边角落里有一个嘴里叼着雪茄的粗壮的旅游警察。那个英国人的目光集中在那许许多多的酒瓶上,好半天他才注意到沃莫尔德。
“我没认错吧,”他说道,“您是沃莫尔德先生。”
沃莫尔德奇怪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忘了曾给过那人一张商业名片。
陌生人说:“这里有十八种各色各样牌子的威士忌,包括‘布莱克雷拜尔’牌。我没有算‘波旁’牌”。
“这些酒简直太棒了,太棒了,”他压低嗓音用赞叹的口气重复了一遍。
“您看到过这么多种威士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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