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冰红茶。少女选的是冰淇淋,男子则是点了冰咖啡。
「那么……为什么你们现在才在调查理惠的事呢?」
等到工读生的女孩帮我们点完餐,我谨慎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理惠是在三年前失踪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男子耸了一下肩膀。拧起其中一束抓得刺刺的头发在绕圈圈。
「基本上我们也是有保密的义务啦。没办法跟妳透露委托人的事情。」
真会找理由牵拖,我心想。我无法从男子纯黑的眼眸窥知任何讯息。
「只要跟伊藤理惠有关,不管什么事情都好,如果妳肯告诉我们,对我们都会大有帮助。不过我们不会强迫妳非说不可。毕竟我们不是握有搜索票的警察嘛。只不过妳愿意告诉我们的话,那事情便轻松多啦,就只是这样而已。」
「……理惠的事我已经一五一十跟警察交代过了。」
我一说,这回便换少女这边开口。
「嗯啊,我们知道。妳老实说明过了是吧。」
少女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弄着自己的麻花辫。然后以感觉好像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三年前的六月十一日,妳和伊藤理惠一起放学回家。差不多是四点左右吧。这一天下着雨。妳们俩先到其它地方逛了一下,然后在车站告别。最后目击到有可能是伊藤理惠这名人物的人是车站人员。喔,不是妳们分道扬镳的车站的员工,而是离伊藤理惠家最近的车站的员工是吧。然而,那天伊藤理惠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结果就此失去了下落。至于车站人员所目击到的貌似伊藤理惠的人物是否真为伊藤理惠本人,则是暧昧不清哪。」
少女一如在瞪人似地看了我。虽然男子有声明不会强迫我,不过她的眼神仿佛在催促我快点把知道的说出来一样。
「……妳说的没错。」
「到其它地方逛了一下这点令我挺在意的。」
男子说道。
「妳当初是回答说妳们去了一趟水族馆。」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呢?」
「哈哈,情报来源不方便说啰。」
男子以搞笑的模样说道。
这件事我明明只有跟警察说过而已,难道这两个人连这种秘密的情报也能轻而易举找出来吗?
少女淡淡地接着说下去。
「可是妳后来却否认去过水族馆这件事。也因此有一段时间,妳遭到警方的锁定。警方怀疑妳是否握有某个情报。」
「我不知道!」
我的语气情不自禁地变得强硬。中年的女客人和大学生皆转头看我们这桌。
少女则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摆着一张感觉很无聊的脸。
「啊,对不起……」
「没错,从结论说起的话,就是妳一无所知。」
男子不知为何,脸上浮现了非常平静的笑容。直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有点好奇,有关水族馆的这件事。」
他说。
「让您久等了。」
就在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刚才的工读生女孩送来我们所点的饮料,并一一摆放到桌上。
「请慢用。」
她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少女用圆圆的小汤匙舀起冰淇淋,一下子送进口中。她的脸颊隐约飘起一抹红晕,貌似十分欣喜地瞇起了眼睛。那是我们见面以来她首次露出的笑容。冰淇淋上头洒满了五彩缤纷的巧克力碎片,给人一种小孩子气的感觉。
至于男子,则一口气拿了五颗常备在餐桌上的用具篮里的糖浆倒进冰咖啡里头。透明的液体在冰咖啡里有如地面蒸发的热气般朦胧地摇曳着。男子用吸管搅拌咖啡。冰块在玻璃杯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或许他察觉到我的视线了吧……
「过量的甜度正合我意。」
他以轻率的口吻如此说道。
「人生不可或缺的,就是砂糖、好奇心与一丝丝的恶意。」
「恶意吗?」
我重复了一遍男子所说的话。
「没错。可是顶多只能维持在提味的程度。太多就没有意思了。可以拚命加的只有砂糖而已。」
「你性格很糟呢!」
「经常有人这么说。」
我偷偷瞥了少女一眼,她一转眼工夫就把冰淇淋扫光了。正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不过她注意到我一直盯着她看,便「哼」的一声把头别向了一旁。
我喝了一口自己的冰红茶。一点也不甜。
「妳和伊藤惠理去了水族馆。」
男子说道。
我重新把视线转回男子身上。
「可是妳撤回了前言。若问理由为何,那就是因为那间水族馆并不存在。听了妳的说明,警方也曾动员去寻找那间水族馆,但四处都找不到妳所提到的那个设施。问题是妳有去过吧?」
「……反正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妳知道人类公认的最大奢侈,就是信任与宽恕吗?耶稣基督就是其实践者。他当时在各各他山丘高喊了『Eli/Eli/Lema/Sabachthani』,也就是『上帝啊、为什么要抛弃我呢!』的意思。不过,最后耶稣没有怨恨上帝,也没有怨恨那些执行死刑的人。我觉得他真的是很奢侈的男人呢!」
「我感觉到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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