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J说,从壮硕的尸体来判断,死在楼上的那个人是彼得·梅雷狄思。下一层楼,我们发现两具尸体,同样的死法,尸体变形,面目全非。这两个人TJ就不确定了,他猜可能是玛莎·基特里奇和卢西安·比米斯。他们俩肩并肩躺在一起,身躯较小的那个,还躺在大个子的臂弯里。
一楼的火势比较小,至少房子的前半部是这样。这里也有两具尸体,男人的脸和手被盐酸严重腐蚀,头发和衣服则被烧个精光,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刀伤。
“基兰·埃克隆。”TJ说,“没见过他,但是,那边躺着的是露西·安·利平斯基,绝对没错。只有她一个人我还认得出来。”
她在几英尺之外,脸上也少不了盐酸的肆虐,头发被火烧焦,喉咙上有道割痕。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在她身体的周围形成一大摊,尽管在火后,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一行大脚印沿对角线走到屋子后面去了。
“他走到后面去了。”我说,火场检查员摇摇头。
“他没地方可去。”他说。
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也大部分被烧毁了。一个可以移动的铁梯子架在那里,上面有纽约消防局的标记。我们一个个地走下去。下面有两英寸的积水,大部分的东西都泡在水里。旁边有很多碎片,原来是楼梯,现在已经是一堆废物了。“这里面什么东西都被烧得很脆。”检查员说,还用穿了靴子的脚,轻轻踢了尸体一下。“这具尸体旁边有一把猎刀,凶手就是他吗?可能性大不大?坦白地说,我觉得很有可能。你们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很想知道。”温特沃思说。
“我可以告诉你们,根据我们现场勘查的结果,有一些初步的结论。但我必须提醒你们,在正式的调查报告出来之前,都还只是推断而已,可能要修正。”
“明白。”
“他是一层层杀下去的,从顶楼开始。先把楼上那个大块头杀了,然后下一层,对付那对男女,再下一层,把最后两个也解决掉。他是用什么手段,怎么让这些人都不敢反抗,乖乖就范,就不是我的专长可以判断的了。”
“他们是他的病人。”我说,“对他们来说,他像是父亲,也像是精神导师。”
“也许他们是为了某种神秘信仰壮烈牺牲。”温特沃思说。
“谁知道呢。”火场检查员说,“他杀了最后一个人,又爬上楼去,在每个人身上都泼了不少盐酸,再把助燃剂洒在他们的尸体上,剩下的也没浪费,屋子各个角落都洒遍了。他用的助燃剂种类可真不少,有油漆的稀释剂、松节油,还把不同的溶剂混在一起,到处乱泼,他们是艺术家,本来就有一大堆颜料,又在改装房屋,助燃剂多得可以烧掉珠穆朗玛峰。所以,他第一遍是从上杀到下,第二遍是把盐酸、助燃剂从上泼到下。
“然后他又来到一楼,也许助燃剂已经被他倒得差不多了,也许他突然想到,趁着这里还没有被烧得像火把一样的时候,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一楼就洒得少些,踩着血迹,穿过一楼。”
“沿路泼洒。”有人说。
“一路来到这里。”检查员继续说,“这也许就是他还留了一点助燃剂的缘故。他的直觉很不错,火是向上烧的,不会向下烧。他又在地下室把剩下的助燃剂全部洒光,最后,他做了一件在烧房子的时候,千万不能做的事情。”
“抽烟?”
“有可能,如果他真的那么笨的话。如果他没那么笨,我想他是为了别的原因,应该是觉得地下室太暗了吧,所以,他打开电灯开关,这不免会产生一点小小的火花,通常你不会有感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在全层都弥漫着挥发性物质的时候,他这么一来,砰——马上就爆炸了,火焰从墙壁窜出,我们只希望下次他能有这方面的常识。”
“去他妈的火花,”又不知道谁接茬了,“他应该点蜡烛的。”
“在你们结束这里的工作,”一个检查员说,“回家吃晚饭之前——如果你们还吃得下东西的话——可以考虑另外一个可能性。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很危险的,可是,他觉得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没有遗憾了,决定跟他的信徒携手走向另一个世界。要死就得越快越好,所以他就蛮干了,不是很好玩,但是一下子就了结了。这个观点如何,各位?”
温特沃思问:“谁有手电筒?”有人递给他一个,“开这个没关系吧,安全吗?”
“开手电筒,应该不会有火花。”检查员说,“你可能没注意到,这里已经烧过一场大火了。”
“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温特沃思说,打开手电筒,照着墙壁。
“我也注意到了。”检查员说,“原本以为是血迹,后来觉得好像是暗红色的墨水。”
“‘我来似水,我去如风。奥德利·比亚兹莱。’谁是他妈的奥德利·比亚兹莱?”
“我想是奥博利·比亚兹莱①吧。”
①奥博利·比亚兹莱(Aubrey Beardsley,1872-1898),英国插画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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