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聪明。”
“就是这个词。”
“哦,天哪。”他说,“我现在已经有点神经兮兮的了,我可不想变成疯子。地上的那排血脚印是他踩出来的,目前还找不到证据驳斥这一点。”
“这我同意。”
“他已经死了。”温特沃思说,“如果老天爷不长眼让他逃过一劫,至少他也不在这个城市了。只要他不在这个城市,他就是别人的问题了,跟我们没有关系。地下室墙上的那句诗,是怎么说来着的?”
“‘我来似水,我去如风。’”
“是啊。”他说,“我只能说,他还真是一股邪风。”
一星期后,埃莱娜接到一个电话,和对方还聊得挺起劲的,过了几分钟,她才捂住话筒对我说:“找你的,是安德鲁。”
还真是这小子。他说,他只是打电话过来,让我知道他又搬家了。他离开图森,先到处晃了晃,看看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然后辗转来到爱达荷州的多蓝城,跟斯波坎市隔一条河。
“再过几个月,”他说,“我希望我仍然在图森,因为每个人都告诉我,这里的冬天长得要命。但目前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他找到了个当酒保的工作,他说,住的地方不错,上班只要走五分钟就行了。
“就算我喝多了,”他说,“回家也不是件难事,连马路都不用过。”
“这个好处还真不赖。”
“说到喝多了,”他说,“我那天是过分了点,丧礼那天,我在好时酒吧实在不该那样说话。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因为我的情绪实在受不了吧。”
“不用想得太多了。”
“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我跟他说,我早就原谅他了,而且也忘得差不多了。我抄下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互道珍重,说会常常联络。然后我跟埃莱娜说:“感觉真好,但谈下来,我却觉得看到了冰山的一角。”
“很冷吗?我倒没有这种感觉。”
“是看不见。”我说,“大部分都藏在水面下。他好像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了。”
“迈克尔跟他说的?”
“可能暗示过,没有明说。安德鲁说了半天,其实只是想跟我说,他知道钱是我给的,谢谢我。”
“他现在在爱达荷州,你知道吧。”
“在当酒保。跟华盛顿州的斯波坎市隔一条河。几步路就可以从住处走到上班的地方,就算喝得烂醉也不怕。”
“你还是担心他吗?”
“我闲着发慌,非得去担心他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回答了吧,没有吗?我只是不知道‘担心’这个词合不合适。难道我担心了,情况就会不一样吗?人是会变的,但只有不得不变的时候,他们才会变。他在图森做的蠢事又被他躲过去了。后果其实是挺严重的,但他却没有得到教训,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射偏的子弹。”
“下一次呢?”
“肯定还有下一次。”我说,“我只希望他能保住性命,出狱之后好好重新做人,我会关心,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但我没有办法介入。我又不是他的神,连他的资助者都谈不上。”
“你只是他的爸爸而已。”
“也有点不合格。”我说。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该给海伦·沃特林太太,也就是杰森·比尔曼的妈妈打个电话。她非常感激我洗刷她儿子的不白之冤,原来他只是连续杀人案里第一名牺牲者罢了,不是什么冷血的江洋大盗。对她来说,这样的结果,忧喜参半。她的儿子还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没有半点价值。她一直以为赐她儿子新生的人,不但背叛了他,还夺走他的生命。
“可是,你知道吗?”她说,“我实在不想说,但我觉得这样说不定对他比较好。我想杰森这辈子很难找到什么出路了。也许我话不该说得那么绝,因为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是不是?”
“是啊,”我说,“我们永远也不知道。”
我又跟克里斯廷·霍兰德聊了两次。有一天下午,她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还没把最后的账单寄给她。我跟她说,我没有账单,她又不欠我什么。
“这不对啊。”她说,“你跟TJ花了这么多时间,应该会有费用产生才对。”
“这就不用提了,”我说,“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是吗?至少,我还活着。”
“你的表妹却死了。”我说,“威廉斯堡的那些人,无一幸免。你给我一千块,足够了。”
她还想争辩,过了一会儿只得放弃。我想,这事大概就这么结束了吧。两天之后,门房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个波多夫①寄来的包裹,必须签收。他找了个人送上来,我一边签,一边跟他说,我已经授权楼下的管理人员代收包裹。
①纽约著名的奢侈品商店。
“这个不一样,一定要本人签收。”他说。
埃莱娜回家的时候,我把这个包裹递给她,她动手拆开,又还给我。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劳伦斯·布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