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话里跟她说过一次话。”
“‘叶子红得真早,雷。那表示今年冬天会很冷。’她这么对我说。如果叶子的颜色变得晚,那也表示今年的冬天会很冷。”
“她喜欢冷天?”
“她喜欢天气冷而她暖和。她渴望要一件皮草。”
“哦。”
“她身高五英尺六英寸,穿十六号衣服。有时减肥后可以穿十二号,有时吃了太多的意大利面胖得要穿十八号。皮革,我想它们不需要像手套那么合身吧,是不是?”
“我对皮草没什么研究。”
“她想要的是貂皮。不是什么野生皮毛或濒临绝种的动物,因为她对这个话题也挺热衷的。貂,可是被饲养在牧场里的,所以没有残酷的捕兽夹,也没有什么濒临绝种的问题。他们只是用瓦斯杀死它们,剥下它们的皮。”
“对貂来说可真好啊,一定就像看牙医一样。”
“至于颜色,我想她一定不会要太鲜亮的。随便哪个时髦的颜色就行。白金色或香槟色,但不要老式的深棕色。”
我点点头,设法在脑子里拼凑出基希曼太太身上挂着皮草的样子。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所以脑海里出现了类似臃肿的伊迪丝·邦可①那样的形象。
①伊迪丝·邦可(Edith Bunker),美国情景喜剧All the Family中的人物。
“哦,”我突然说道,“你告诉我这个一定是有原因的。”
“嗯,我是想,伯尼……”
“我洗手不于了,雷。”
“我的想法是,也许你在干某件事的时候会碰到一件皮草,懂我的意思吗?我在想你和我,像以前那样,我们以前做过很多次了,我们两个,还有——”
“我再也不是贼了,雷。”
“我不会让你白干的,伯尼。可以谈谈条件。”
“我再也不偷了,雷。”
“别开玩笑了,伯尼。”
“我不像以前那样年轻了。没有人会永远年轻,我直到最近才真正感受到这一点。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当你越来越老,什么都会让你害怕。我不想再进去了,雷。我不喜欢监狱。”
“现在的监狱都像乡村俱乐部。”
“那么最近几年他们把里面改头换面了,我发誓我不喜欢那里。你在里面碰到的人或许阶层比较高吧。”
“像你这样的人,可以在监狱图书馆里找到一份好差事。”
“可到了晚上他们还是会把你关进去。”
“这么说你改邪归正了,是吗?”
“是的。”
“我在这儿多久了?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客人进来。”
“也许是你的制服让他们不敢进来。”
“也许生意不如你想象的好吧。你做这行多久了?六个月?”
“将近七个月。”
“我打赌你赚的还不够付租金。”
“生意还可以。”我把《三个士兵》我看到的那一页做上记号,然后把书阖起来,放到柜台后面的书架上。“我在今天下午的一个客人身上赚到四十美元,我发誓那比偷东西好赚多了。”
“别忘了以前,当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的时候,你可是半小时就可以赚两万美元哦。”
“然后我去坐牢而别人却不用。”
“四十美元,就能让你金盆洗手?”
“光明正大赚来的钱和另外一种钱是不同的。”
“是的,区别在于一万九千九百六十美元。伯尼,你在这里赚的是蝇头小利。说实话,你没法靠这个过日子。”
“我从没偷过那么多,雷。我的生活水准也没那么高。我在上城西区有间小公寓,晚上在酒吧坐坐,洗衣服用地下室的洗衣机。再有家书店,生活挺稳定的。帮我一个忙吧?”
他帮我把放折扣书的桌子从人行道上搬进来,然后说:“瞧,警察和小偷一起工作,真该有人拍张照片。这些东西你卖多少钱?四十美分,三本一美元?就是它们让你衣食无虞,呃?”
“我买东西挺节制的。”
“听着,伯尼,你不愿帮我弄庋草的真正原因是——”
“警察。”我说。
“警察怎么了?”
“一个人重新做人了,你却拒绝相信。而你们警察却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我们改邪归正”
“我什么时候教你改邪归正来着?你是一流的贼。我为什么要你改变?”
在我将一本本精装版推理小说装进购物袋,开始准备打烊时,他终于放弃了。他和我谈起他的搭档,一个模样好看,说话和蔼可亲的年轻人,喜欢赌马,还有一点点安非他命的瘾。
“他总是输,一输就满口脏话,”雷抱怨道,“不过从上星期开始,他用X光般的眼光挑马,现在他总是赢。不过我发誓我更喜欢他赌输时候的样子。”
“他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雷。”
“我也是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的。那是什么,窗子上有铁栏杆?你是不冒险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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