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守卫边看报纸边打瞌睡,但当我走进大楼时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是个有着一张疲惫面孔的老先生,也许是为了补贴不够用的退休金来打工的。我走向他,跨了一步之后停下,假装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稍停之后,我看了一下墙上的公司名字,选了一家差不多适合我的公司。
“上帝保佑你。”老人说。
“谢谢。”
“你得注意一下你的咳嗽。”
“是天气的关系。一阵好一阵坏的。”
他颇能理解似地点点头。“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说,“天气向来是靠得住的东西,但现在什么都变了。”
我在出入登记簿上登记。姓名:彼得·约翰逊。公司:威克麦纳利。楼层:十七。至少这回我没有因为缺乏想象力而自称是威尔金了。而且彼得·约翰逊是个很好的假名。如果威克麦纳利公司够大的话,很可能真的有个人会叫彼得·约翰逊,或是约翰·彼得森,或诸如此类的名字。
我搭电梯到十七楼。并不是担心他会去察看电梯灯号是否真的在十七楼,只是何必留下个瑕疵?我连跑带跳地下了三层楼,在走廊间寻找,直到我看到一扇门,上面的磨砂玻璃上标着汤顿贸易公司。里面的办公室漆黑一片,就像我刚才经过的那些办公室一样。我说呢,周末夜是一周当中最寂寞的夜晚了。
这也是最漫长的夜晚,我有那么多地方要去,那么多人要见。我把耳朵贴在玻璃上,轻轻地拍着门的木头部分,仔细听着,然后将一根软钢线伸进锁里。没多久锁就开了,解释这手法的时间恐怕都还比开锁的时间长哩。
办公室的锁多半是那样,为什么不呢?没道理在一个有玻璃窗的门上装一个智慧型防盗锁。你所有的麻烦也不过就是处理那些碎玻璃而已。
此外,楼下还有人防止像我这样的人带着电脑设备离开呢,这儿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好偷呢?所以我当然也没找到什么可偷的东西。当我离开汤顿的办公室的时候——我走到十七楼搭电梯下去——没有带走任何刚才没带进来的东西。
那老人从他的报纸中抬眼看我,“挺快的嘛。”他说。
“像兔子一样,”我附和着,然后在出入登记簿上签字离开。
第18章
“我想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召集到这儿来。”
唔,还真是很少使用那样的台词呢。现在他们全都在这里,齐聚在巴尼嘉书店。当我从利泽尔先生那儿买下这家书店的时候,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偶尔举办一些类似这样的小型非正式聚会。比如说,周日下午的诗社,大家喝着小杯微甜的雪莉酒,托盘上放着大黄瓜三明治让大家传着吃。或是文学咖啡讲座,大家抽着欧洲雪茄,讨论存在主义的真谛。我认为这样能汇聚人气,而且可以让这家店获得一些口耳相传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这似乎是个认识女人的好方法。
不过今晚的聚集却跟我原来想象得不太一样。没人大声朗诵诗句,也没人提到卡夫卡。这家店的知名度远远超过它应得的程度,而我也不打算认识任何女人。
这里唯一的女士卡洛琳坐在一张高脚凳上,这张凳子是我用来拿高处的书用的。她歪坐在凳子的一边,我的客人则围坐成不怎么规则的半圆形,面朝着柜台。我自己则站在柜台后面,没椅子坐,因为平常放在柜台后面的那张椅子此刻德马雷斯特正坐着。
瞧,我开的是一家书店,不是图书馆,所以哪来那么多椅子呢。兰奇普王子坐了这屋里最好的椅子——从我后面办公室拿出来的一把可旋转的橡木扶手椅。阿特曼·辛的背脊挺得跟麻秆似的,坐在一个竖起来的木箱上。在利泽尔先生用它来装店里的存书之前,它好像是用来装罗马苹果的。鲁德亚德·威尔金坐的是卡洛琳从贵宾狗工厂带过来的折叠椅。
我还没介绍其中任何一个人给其他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展开寒暄,聊聊足球啦,天气啦,或社会案件。他们并非同时到来,不过相差的时间却非常短。而他们也一直出奇的安静,直到我做了“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的开场白。即使在那个时候,我也只看到几双紧盯着我的锐利眼睛。
“事实上,”我接着说,“你们都心里有数,为什么我会邀请你们来这里。要不是为了讨论那本书和那件谋杀案,各位也不会过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
“我所说的谋杀案是指玛德琳·波洛克案件。她于前天在她位于东六十六街的公寓内被射杀。凶手在她的前额射了一发子弹,用的是点三二自动手枪,枪是马利公司出产的‘恶魔狗’。凶手不仅把枪留在现场,也把昏迷不醒的我留在那里,还把枪塞在我手上。”
王子皱起眉头陷入深思。“你是说你没杀那个女人。”
“没错。我到那儿是去送书的。我本应收到书款,结果却被下药陷害,波洛克小姐对我下药,而我则是被杀她的那个人陷害。不过,”——我灿烂地笑着,“——书还在我手上。”
他们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就在他们沉默地盯着我,像石头般一动不动时,我把手伸到柜台下面,拿出了那本《拯救巴克罗堡》。我随便翻到一页,然后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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