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双眼,试着联想他的脸。可是却无法拼凑出清晰的影像。
太多的钱。这跟威尔究竟有什么关系?在这些谋杀案背后,怎么会有金钱动机?坦白说,这些凶杀事件背后,除了某种疯狂因子让这个人认为自己可以矫正社会的错误之外,怎么可能有其他动机?
不论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谁能从这些死亡中获利?我把被害人逐一想过,里奇·沃尔默之死,对任何小孩来说都是好消息,不然这些小孩可能会遇害,可是哪个小孩能预知自己将成为受害者呢?我想他的死对我们所有人来说也是个好消息,谁要跟里奇这种人住在同一个星球上呢?但是除了卖报纸的人,不会有人从他的死赚一毛钱。里奇死后没留下任何财产,也没人可以继承。
帕特里齐奥·萨莱诺呢?嗯,如果一个黑帮老大被干掉了,接班的人当然是有好处。这种特定的经济生活形态会让黑帮分子彼此杀戮,甚至死于外人之手也有同样的效果。可是帕特里齐奥出现在威尔的名单上之前,从来没成为别人暗杀的目标,那么他手下的人会把这种窝里反的事布置得像外人干的吗?老天在上,他们都一定会挑明是自己干的。
我把威尔名单上的其他人也都想了一遍,情况并没有改变。我很相信有人可以从反堕胎运动里赚个几毛钱,同样的,支持堕胎的人也可以捞几毛钱,可是我看不出把大衣系带缠在罗斯韦尔·贝里脖子上,能带来什么大笔的财务收入。朱利安·拉希德死了可以让某些人更有钱,但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又有多少钱,可是这个案子已经破了,人不是威尔杀的,虽然如果西皮奥没抢先的话,威尔也会自己动手的。
那阿德里安·惠特菲尔德呢?不是,于是我回到起点。金钱是许多罪恶的根源,但绝非所有的罪恶皆源于金钱。不管威尔是谁,他都不会从这些行动中致富。甚至连费用都不够——虽然费用不多,但包括了来回奥马哈的机票,还有花在绳子、电线和氰化钾上头的钱。(我想大衣系带花不了他几个钱。)
万一他被捕,犯罪实录作家就会出书谈这个案子,他们能收多少版税,要看内容有多轰动,以及被捕的威尔还能吸引大家多少注意力。而在此之前,许多印刷和电子媒体的记者已经靠此赚得薪水,可是没有威尔,他们报导其他罪案,也是领同样的薪水回家。马蒂·麦格劳是其中最出风头的人,他很得意自己一篇报导中的角色比波斯尼亚还轰动,但他的薪水袋不会因为威尔杀人而丰厚起来,而且或许麦格劳也不在乎。他一再跳槽,已经让他的薪水越跳越高,而他需要多少钱呢?混合威士忌花不了那么多钱,即使端酒给你的女侍者不穿上衣也一样。
太多的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似乎完全不相干,因为威尔虽然多少有点误入歧途,但看起来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真是让人丧气——我已经设法想起自己梦到的人,也找出了梦中的讯息,可是却毫无意义。
好吧,为什么应该有意义呢?埃莱娜的朋友曾参加一个降灵会,她的一个舅舅曾显灵建议她买某个未上市电脑公司的股票。她冒险投入几千元,然后那支股票的价格大跌。
埃莱娜当时并不吃惊。“我不是说跟她讲话的不是她的曼尼舅舅,”她说,“可是她舅舅在世的时候,也没人称他是华尔街巫师。他生前是毛皮商,所以为什么死后应该忽然变成一个财务天才呢?谁说死亡会提高智商来着?”
做梦也是一样。潜意识发出了一个神秘的讯息,并不代表那是有意义的。
太多的钱。也许格伦·霍尔茨曼曾跟我说过这句话,也许他觉得我该捐点钱出去。好吧,这只是句智慧之语,如此而已。我付了咖啡钱,和平时一样留下两块给侍者当小费。马修·斯卡德一向很大方的。
晚餐后我和埃莱娜看了一会儿电视。刚好有连续两个警察电视剧,我不断发现到他们调查过程的错误。埃莱娜不得不提醒我,那只是电视剧而已。
十一点新闻过后,我站起来伸伸懒腰。“我要出门一下。”我说。
“替我向米克致上我的爱。”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要去参加午夜的戒酒聚会?”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在聚会上碰到他?”
“犹太女郎一向都是用问句回答问句的吗?”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我往南走,然后转向西走到葛洛根,这家酒吧位于地狱厨房①,顾客一向都是附近的人。偶尔会有推销员走进来,说要找葛洛根,这有点像去布拉尼·斯通的酒吧要找斯通先生一样。“没有这个人。”我曾听过白天班的酒保如此告诉访客,“也可以说,他从来没到这儿来过。”
①Hell‘s Kitchen,指纽约曼哈顿的一个社区,包括第三十四和第五十七大街之间的地区,大致从第八大街到哈得孙河。
葛洛根是米克·巴卢的基地,不过房地契或执照上都找不到他的名字。他的犯罪前科会害他没法拿到卖酒的执照,不过米克“无所有权”的原则已经延伸到他生活里的每个领域。他车子的行车执照和沙利文郡农场的地产,上面登记的都是别人的名字。我曾听他说,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不拥有,别人就无法夺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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