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个展揭幕之前,她要邀请一批最可能掏钱的主顾参加预展。(展览最好安排在十月底或是十一月初,这样的话,十月初开庭,耽搁个两三天,就没那么严重了,她大可从容地处理展览的那些杂事。)如果情况好的话,个展揭幕前,就可以预售三分之一的作品。现在,她只要叫醒这些早起的鸟儿,搞定价格。
当然,有一大部分的因素取决于艺术家本身,看他究竟能不能继续保持量产。一般来说,大多数艺术家还是可以照旧创作,但也有一部分,会突然停止创作,其原因同他们当初突然开始创作一样不可思议。如果安莫里·欧古德就此断电,为了他好,也为了她好,她一定要想办法把价格拉到最高才行。
但是如果欧古德的创作源源不绝,她就必须重新拟定策略,牟取他们两个的最大利益。这时,她的目标就是尽快销售欧古德的作品,在展览的第一个星期,就要全部卖出去。一年之后,她就可以展出欧古德的新作品,第一波向隅的买家,一定按捺不住购买的冲动,抢着下单;这样,她就可以顺势拉抬价格,皆大欢喜。
她又把注意力拉回电脑屏幕上的雕塑,觉得有些挫折,痛恨用平面的照片,感受立体的创作。她想立刻赶赴作品所在的现场,想要它们“轰”的一声,出现在她眼前,品尝它们的原汁原味。她想在这个作品前,走来走去,用各种角度去领略,伸手去触摸,贴近感受作者狂放不羁的能量。
总有一天,她要出门亲自看看。原本她以为这家人住在哈林区,但是,雷吉纳德留给她的地址却在布鲁克林,只是不知道昆西街在哪里。大概在贝尔福德——史杜威森附近吧,要不就是在布朗斯维尔,反正那边对她来说,一片陌生。她曾经在布鲁克林高地跟可波丘待过很短的时间,也去过卡萝花园几次。她当然逛过布鲁克林的画廊,去过威廉斯堡的阁楼舞会,但是,布鲁克林的绝大部分,对她来说,跟月球另外一面没有什么两样——从未亲眼目睹。
整点新闻又来了。耶路撒冷咖啡座,自杀炸弹,十一人死亡。(谢天谢地,那个炸弹客也炸死了。)乌克兰矿坑灾变,四十几个人受困,生机渺茫。她注意到一件小事:这个矿坑距离切尔诺贝利只有八十几英里。
播到玛丽琳·费雪谋杀案的时候,她把音量调大了一些。就是她,她没有听错,这次消息确实多了,新闻中提到她是房地产中介,三十八岁。
播别的新闻了,她把音量关小了一点,克洛伊用内线通知她——要不要接温特斯先生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说,“我正在想你。”
“你得到一张罚单,要我帮你搞定。”
“拜托,我又没有车。”
“乱穿马路。”
“我刚刚听到玛丽琳·费雪的死讯。我认识她,莫瑞。”
“那个演员吗?不,你说的是另外一个。”
“摩根。”
“对了,摩根·费雪。有两个姓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做,感觉起来就好性感。艾希兰·班菲尔德,我在MSNBC看到她的时候,会硬起来。她长得好正,但她的名字更诱人。对了,谁是玛丽琳·费雪?”
“前天被谋杀的一个女的。”
“喔,对了,原先名字还没有查出来。住在格林威治村,在床上被勒毙。你说你认识她?”
“不怎么熟。她带我看过五六间公寓,包括我现在买下的这一间。”
“你还住在伦敦塔吗?”
“直到我咽气才会离开。我爱死我家了。”
“你在那里住多久了?三年?”
“差不多五年了。”
“那么久了?买卖做成之后,你还常常跟她联络?”
“没有。”她皱起眉头。“那时我们还蛮要好的。新闻报道说,她三十八岁,我们只差一岁,所以——”
“你三十九了?”
“干!”
他乐了,笑得很开心。“好好好,你三十七,不过差两年,用得着干我一次?”
“我们差一岁。”她继续说她的,“她是住在格林威治村的成功、单身、职业女性,我是住在切尔西区的成功、单身、职业女性。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是都说了?你俩特征相符。”
“我比她高一两英寸。她的身材比较丰满,头发红彤彤的,但是,如果没有美容师帮她打理的话,我跟你赌,她的头发一定跟我一样是深褐色的。我不抽烟,但她抽,所以她的声音很低沉、沙哑,而且她也喜欢来一杯。”
“谁不喜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就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莫瑞,你打电话给我,应该不是因为我正好想到你吧。”
“这很难说,你的想念是很有力量的。”
“你想要干什么?”
“好久没聚过了,我想,我们应该一起吃个晚饭。”
“你没有离婚吧。莫瑞?”
“就跟你和你那间公寓一样。”他说,“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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