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有点怪怪的。”
他摸摸脖子后面的脊椎。“这两天,脖子一直觉得疼。”他说,“大概姿势不好,睡落枕,每天起来脖子都很僵硬。”
“落枕真的很痛苦。”雷迪同意说。
“大部分人都有落枕的经验。你知道吗?跟你们谈话实在很有趣,但是,你们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们到底到我家干什么?”
“不就是问几个问题,聊聊天吗?约翰,还是一般人叫你布莱尔?”
“那要看认识我多久。”你们两个初次见面,应该叫我克雷顿先生才礼貌,他想。“喂,我可不可以抽烟?”
“这是你家啊,约翰。”
“有人不喜欢二手烟。”
“就算是不喜欢二手烟。”屠夫说,“这还是你家啊。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又拍拍胸前的口袋,当然还是空的;他刚刚才拍过,香烟不可能神秘出现。他走到书桌旁边,拿出一盒香烟,摇出一根,点上,欠缺尼古丁的焦躁不安,很快的就被尼古丁抚平了。抽烟就是这么一回事,自作自受。这番道理他几百年前就明白了,但他还是照抽不误,反正事情就是这副德行。
“问两个问题?”他说。
“是啊。我们已经浪费你不少时间了,约翰,所以,我们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到玛丽琳·费雪的?”
“玛丽琳·费雪?”
“对。”
“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你确定吗,约翰?”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就是了,对吧。是不是有一个女演员叫这个名字?”
“你说的是摩根·费雪,约翰。”
“对了。”他说,“不管是摩根,还是玛丽琳,我都不认识。我倒不介意认识摩根,如果,玛丽琳长得像她姐姐的话,我也很想跟她聊聊。”
“这两个人是姊妹吗?”
“这是个笑话。在你提到玛丽琳·费雪之前,这个名字我听都没有听过。”
“听都没有听过?”
“没有。”
雷迪朝他逼近一步,已经逼近他的私人领域了,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吗,约翰?根据我们的了解,有天晚上,你是跟她一道回家的。”
他摇摇头。“如果你们是来问我这个的,”他说,“我想,你们是找错人了。”
“是吗?”
“在电话簿上,还有一个约翰·克雷顿。”他说。“好像住在西七十几街的样子。我一天到晚接到找他的电话。”
“所以,可能他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
“也许他才是那个跟玛丽琳·费雪共度良宵的幸运儿。”
“因为那个人不是你。”
“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女士。”
屠夫说,“你不介意告诉我们前天晚上你在哪里吧。”
“前天晚上?”
“是的。”
“星期一晚上?那简单,我在上课。”
“你还是个老师,约翰?”
“我在新学院有个写作班,每星期一次。”他说,“专教那种想成为作家的人。他们轮流批评同学的作品,我带他们讨论。”
“你喜欢这个课程吗,约翰?”
“我需要钱。”他说,“赚得不多,但是喝杯啤酒,买包香烟还够。”
“那也不错了。”
“还算可以。所以,我每个星期一晚上都在新学院上课。”
“从几点到几点,约翰?”
“七点半到十点。你可以到学校去查,他们会证实那段时间我在上课,可是别问我那天讨论了什么习作,我一离开教室,就把那些狗屁丢到脑后去了。如果我念念不忘的话,一定会发疯。”
“真的那么烂吗?”
“我不喜欢听人朗读,”他说,“就算是狄伦·汤玛斯①念《威尔斯孩子的圣诞节》也一样。但不见得都很差,有的甚至还不错。我不确定有没有帮上忙,但至少没有害他们,至少让他们有结构的概念,让他们持续写作。”
①威尔斯诗人。
“也许这是一个认识女人的好地方。”雷迪说。
“你知道有趣的地方在哪里吗?这门课我已经上三年多了,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班上多半是女性,没错,最近,不管是什么事情,好像都是女性占大多数。班上女性都是对文学有兴趣的人,我又是公认的权威,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任我予取予求,对吧?”
“重点是……”
“有一个人,我想是塞缪尔·约翰逊在读完另一个作者的作品之后说,‘你的作品既原创又出色。但是,原创的部分不出色,出色的部分又不原创。’”
两人一脸疑惑。
“在课堂里的女生,”他解释说,“也是有正点的跟可以上的两种。但问题是:可以上的不正点,而——”
“正点的又不能上。”屠夫说,“玛丽琳·费雪是你的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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